黄瓜子在覃县西市卖人已经有小十年了。
他是个本事大的,头上的亲姐是覃县当地一个地痞头子的女人,当地人怕这一层关系,从没人敢在他跟前闹事。
他也卖当地人面子,从不拐覃县的男男女女卖钱。从他手里头卖出去的丫鬟小厮,要么是人家自愿卖身,要么就是他和朋友一起从外头拐回来的。
他前些日子刚从外面买了个丫鬟回来。听说还是从前在秦王/府里做过活,在人王爷跟前伺候过的。
他瞧小丫鬟模样生得也算干净,又有这层经历在,说不定能买上高价,就把人直接买了,带回覃县准备卖出去。
哪里晓得看着老实,胆子也不大,到了西市,一旦有人家走到跟前挑,就跟疯狗一样张嘴要咬人。
“哭什么哭!”
黄瓜子扬起鞭子就要再给她一下。
“老子花那么多钱买你,就是为了要卖个好价钱!你刚才都赶跑多少主顾了,你还有脸给老子哭!”
卫燕喜看着鹌鹑又挨了几下,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住手!”
“凭什么要老子住手?”黄瓜子叉着腰指着她喊,“嘿,你是个什么人物?我打我买来的丫鬟,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确不能怎样。
大靖是允许人口贩卖的。扬州有卖女做瘦马的,其他地方也有出卖儿女以此来谋求生活的人事。
麟州的秦王/府里用的下人,基本上都是当地人,这里头有签的生契,也有死契。有人是自卖,更多的都是通过如黄瓜子这样的人,卖进王府的。
卫燕喜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翻腾的怒意:“就算是买卖,你也得把她当人看!”
黄瓜子冷哼:“当人?都被亲爹娘卖钱了还当什么人看!”
黄瓜子说着甩了几下鞭子,作势要往鹌鹑身上抽。
卫燕喜牙一咬,直接跑上去夺鞭子。
黄瓜子大叫:“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啪”的一声,卫燕喜夺过鞭子,也许是无意,鞭子一转还在黄瓜子的身上抽了一下。
黄瓜子痛得“啊”了一声。
边上看热闹的人这时候纷纷劝阻起来。
“人家这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你这小娘怎么坏人场子!”
“就是!人好好的生意,都被你破坏了,你居然还带打人!”
“怎么能打人呢……”
卫燕喜扶起鹌鹑,摸了摸哭得鼻涕眼泪流满脸的小丫头。
“我知道你这里做的就是买卖人的生意。”她咬咬唇,去看黄瓜子,“你说她是被亲爹娘卖掉的?”
黄瓜子后怕地躲了躲,后退一步:“对啊!”
“她就是被亲爹娘卖掉的!我把人买回来就是用来卖的,不卖我买了干啥,养着用来白花钱啊!”
“多少钱?”
黄瓜子愣了下。
卫燕喜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你要多少钱?”
“你要买?”黄瓜子瞪圆眼睛。
见卫燕喜点头,他胳膊不疼了,胆子也大了,直起腰板就道,“十五两!”
他话音落,刚才看热闹帮他说话的百姓都叫了起来。
“哇,十五两?这是讹钱吧?”
“咱们这些人家谁一年能得个十五两银子?拿十五两银子买个丫鬟,也实在是太贵了!”
“牛大壮!你不是说要给你家傻子弟弟娶媳妇吗,要不你把人买回去用?十五两银子,买个婆娘,又能生娃又能洗衣做饭下地,咬咬牙还是合算的嘛!”
“不行不行,十五两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你们懂个屁!”
卫燕喜抱着躲在她怀里抖得更厉害的鹌鹑,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就听见黄瓜子像吃了□□一样,跳着脚就骂。
“这小丫鬟可是从秦王/府出来的!十五两银子你们居然还嫌贵!她以前可是在秦王跟前伺候过的,精贵能干得很!”
黄瓜子一喊秦王/府,卫燕喜就发觉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刚才喊的最大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时不时往她俩脸上看,嘴里道:“这秦王/府出来的丫鬟……贵是贵,但好像是值这个价……”
“可十五两银子呐,谁买得起?这姑娘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吧?”
卫燕喜恍若未闻:“十五两银子,就是搁在燕京城,都足够买两个丫鬟了。”
“胡说八道!”黄瓜子神情慌了一下,“秦王/府出来的丫鬟,卖你十五两我都嫌少!再说了,我可是花了十二两银子把她买下来的,赚个三两不算多吧!”
“他骗人!”
鹌鹑突然抽抽噎噎地喊。
卫燕喜低头。鹌鹑抱着她,一边哭一边抽鼻子:“我爹娘是为了给哥哥娶媳妇才卖的我!这人压着价,非说我在王爷跟前伺候,说不定都被收用过了,卖不出好价钱,五两银子就把我买了!”
卫燕喜:……
她心底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