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那个叫郑 的太监又来了秦王/府。
卫燕喜刚刚送走了画眉,转头看见景昭与郑 站在一处,彼此客套。那人的视线往她身上扫了一下,很快收回。
当夜,秦王/府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卫燕喜回房,屋里连盏灯都没有亮。她摸着黑,点起蜡烛,就瞧见景昭独自一人坐在床沿上。
“王爷。”她叫了一声,“要收拾东西吗?”
景昭说:“随便收拾几样就行。”
正院的丫鬟们已经走完了,府里的其他人这时候也不会过来给景昭收拾东西,卫燕喜索性一个人在房中忙上忙下,把柜子里的衣裳一件件翻找出来,从里头又挑出了景昭最常穿的几身收拾进箱笼里。
期间,张仆和蓝鹇几次进出房间,似乎是给景昭看了不少东西。
等到卫燕喜整出了几个箱笼,秦王/府上上下下内务算是都结束了。正院一下子,都空了。但正院以外的地方,仔细听,已经能听见属于秦王/府之外的声音了。
这一夜,卫燕喜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醒了过来,坐在脚踏上出神。
“什么时辰了?”
卫燕喜回头,景昭还躺在床榻上,手臂遮着眼睛,闷声问道。
“天快亮了。”卫燕喜从脚踏上爬起来,“王爷再眯一会儿?”
“不眯了。”景昭撑着床坐起。
往日里一到他起床的时间,绿莺总会带着小丫鬟们在门外等候。门一开,人就会端着水盆依次入内,然后服侍他梳头洗漱。
但院子空了,打开的门外,只能看得到陌生的侍卫,一见他们主仆俩便面露警惕,目光紧紧贴在他们身上,生怕转眼让人不见了。
郑 这时又出现在院子里。
“东西都收拾齐了么?”
景昭嗯了声,看向卫燕喜。
卫燕喜低头:“疏云斋那些书还没收拾。”
郑 蹙眉:“有多少?”
景昭答道:“都带走的话,大抵能装一车。”
卫燕喜看着身前的俩人,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下意识抬眼去看郑 ,那人也正好低头看了过来。
“除了书,这人你也准备带走?”
景昭笑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身边的人,从张仆蓝鹇鸬鹚,到任何一个侍卫你都不许我带走,现在连一个通房都不肯留?她是徐家买下送来的,我成了庶民,所以徐家打算把人接回去?”
郑 的嘴角牵了牵:“那倒不必。”
他侧过身:“请便。”
说是请便,但卫燕喜仍旧在疏云斋里看到了些面孔。
有的是太监,有的则是侍卫。
她每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都会有人上前接过先翻看一遍,没有问题这才往箱笼里放。
这么一来一回的,等到她和景昭俩人一起把所有的书都装进箱笼里,天都亮了。
所有的箱笼都被送上了停在王府门外的车上。郑 领着手下的人,连带着张仆蓝鹇等人都站在门前。
景昭与郑 客套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再看张仆等人时,挺直脊背,受了他们郑重的一拜。
卫燕喜从始至终都站在景昭的身后,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鹌鹑从人后挤出来,红着眼眶想要扑上来,可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被蓝鹇拦腰抱住。
她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侧侍卫腰上挂着的,已经出了鞘的剑。
“鹌鹑。”卫燕喜喊道,“你乖乖的,等这边安稳了,我再去接你。”
鹌鹑红着眼眶直点头,嘴里呜呜叫着“姐姐”。
接她的话当然只是说说的。
卫燕喜再清楚不过,景昭都贬作庶民了,鹌鹑就算现在还留着,等他们一走,只怕也是要被赶出府去的。到那时,指不定有了别的活计,何必跟着他们吃苦。
“走了。”景昭说。
卫燕喜点点头,又冲鹌鹑安抚地笑笑,这才转身上车。
马车动了。
卫燕喜探出头去看秦王/府门口,有人在目送他们远去,也有人搬来了的爬梯,几下上去就把秦王/府的匾额摘了下来。
手一松。
“啪”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北地物产并不丰饶,加之早年战乱纷飞,以至于除了麟州等个别县府,大多都还处在一个比较贫瘠的程度。
离开麟州城前,卫燕喜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景昭依旧还是一根粗大腿,就算是去了哪个又穷又偏僻的地方,日子总不会真的那么困难。
于是,离了麟州,走走停停三两日后,他们的马车终于在一处名叫覃县的地方停了下来。
覃县距离麟州城约有六百里路。不比麟州繁华,但并不贫瘠。
卫燕喜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停下,直到入夜,她看到了一座阴森森的……山庄?
“这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