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匀一直在完善自己下一步的计划。这关系着他能不能顺利在帝国站稳脚跟,所以可以说是关键的一步。如果无法得到帝国的庇佑,想必当风头过后,罗马的迪亚罗又会想尽办法来反扑。他并不怕,但他不得不为林卿考虑。
到了那时,想必他就只能离林卿越远越好。他并不想这样,所以每一步,他都在小心翼翼的计划,反复推敲。
在这期间,他偶尔会用安全的途径去浏览林卿的社交账号,林卿发的内容不多,在七夕的时候发过一句“我想你”,八月快结束时发过一条顺利通过第二阶段集训,并进入最终第三轮集训的消息,最近的一条是“今年农历的十一月三十日是公历的12月24日”,景匀不由得会心一笑,她真的很怕自己忘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看来她回去之后顺利通过了国安系统的讯问,这是个好消息。
离开鹿鸣岛五个多月之后,十二月初,计划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景匀准备动身前往京城。他本不必去的这么早,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整理行装的时候,从安德烈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那是装在透明玻璃瓶里的一罐五颜六色的贝壳。
景匀想起在他的手机备忘录里看到的最后一条内容是:给她带些小礼物。
看来,他可能是去海边捡拾贝壳,结果遭人从背后一刀捅杀。
其实从鹿鸣岛回来之后,景匀因为忙着自己的事情,已经没有再去关注事情的进展了。吴之靓和吴之倩固然是杀人恶魔,但是和他没有关系。不过这罐贝壳重新唤起了他的记忆,景匀想着,要不,趁这次去京城的机会,把这最后的礼物送给安德烈想要送的那个人?毕竟自己曾经用过他的身份,算是举手之劳吧。
他开始查找资料,寻找这个安德烈口中的“她”。没有费很大的周折,很快就查到了,是安德烈的母亲。她是一位单亲妈妈,在鹿鸣岛事件结束之后,在冼英公司相关部门的帮助下从俄罗斯过来领取骨灰,结果一到就病倒了,现在还住在京城的医院里。
如果这个消息对于景匀来说不算什么的话,下面的消息就足以让他重视起来了――根据警方公开的报道,鹿鸣岛上所有的人,包括吴之倩在内均被释放,目前不排除第三人作案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不管是警方病急乱投医,还是被吴之倩所误导,总之,他反而变成有嫌疑的那一个人了。
这不是景匀所能忍受的,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萌生杀意,直到他乔装之后走进医院,得知安德烈的母亲已经于两天前跳楼身亡,他站在小小的孤独的骨灰龛前时,才下定了决心。
就当是做好事吧。他把那罐彩色的贝壳轻轻放在祭奠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用俄罗斯语默念道:“请您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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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日,京城,岁末。
即将迎来公历新年,街上也多了些节日的气息,穿红色衣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边的树木上点缀上彩灯,给阴冷的天气带来些暖意。
吴之倩已经从冼英的公司离职,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当初偶然得知了鹿鸣岛推理真人秀的她们,兴奋地从医院离职,加入到了这个计划里,一点一滴地完善整场杀戮的细节。但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台风、假安德烈、国安学员等意外因素,让这个杀人游戏没能达成无人生还的既定目标,反而还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两人其中的一个死了。
吴之倩坐上公交车,有人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她厌恶地瞪了一眼那个人,只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很高。
隔着玻璃,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灯光映过来,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虽说当初两人同住一间公寓并且营造出只住了一个人的假象,就已经考虑到了一旦出了意外,可以让其中一个人假死,然后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份活下去,毕竟在海上找不到尸体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她从没想过这个设想会变成现实,并且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姐姐,”吴之倩看着玻璃上折射的灯光,垂下眼睛,哀伤地想:到底我们做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呢?
然而这种情绪瞬间被愤怒所代替。
活下来的人――冼君,马斯年,林卿,薛祝,洪白,费庭,温雯,还有那个假的安德烈,这些人共同构成了致命的漏洞。
所以只有他们死了,漏洞才能补上。
那就从林卿开始吧。吴之倩微微笑了起来,毕竟你死了,那个假安德烈才会出现。至于马斯年,她根本不担心。他的确看到了她们的脸,但是那又如何呢?
吴之倩再次看向窗外。公交车缓缓启动,外面路灯下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短裙,整个人笼罩在暖黄色的光线之中。
吴之倩有些吃惊,她的视线定格在那个人的脸上,那女孩此时转过头来,向着她诡秘的一笑。是乐琳琳的脸。
吴之倩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她还想看的更清楚些,但是公交车已经驶入了隧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