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到后半夜, 冯岑晨终于?被推了出来?。
他静静躺在病床上?, 身上?盖着?一床白色被子,透过隆起的弧度,身体的残缺清晰可见。
简愉静默地?贴在墙角,视线随着?那一处的塌陷骤然裂变, 耳边倏地?响起一阵嗡鸣, 将周遭的一切声音统统掩盖。
病床被护士缓缓推远,医生摘下口罩, 和随行的老师交代了些什?么,老师一边点头记下, 一边跟着?病床往外走?着?。
几步之?后, 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她招了招手。
简愉有点发?木,精神还恍惚地?停滞在不久前的血色天幕中。
像被困在一场恶劣的梦境当中,被摄走?了精气, 被剥夺了神思, 只剩一层躯壳,怔怔地?跟着?眼前的指引进了病房。
空间转换,人?流聚了又散, 吵吵嚷嚷,冯岑晨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的麻醉还没有退,始终安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面色憔悴了一些,看起来?就和熟睡没有什?么区别。
两位老师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神情都有些胶着?。
时不时地?看一眼病床、又看一看角落, 似乎在为该不该先把简愉劝走?而?犯难。
天色渐亮的时候, 走?廊尽头忽然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 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狼狈的中年女人?由此进入。
能看的出来?,冯母原本的打扮得体,大约是听闻了儿子的变故、又经过了一夜的颠簸,才成了这幅蓬头垢面的模样。
尽管早已被告知情况,也强行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冯母真实地?看到病床上?的儿子时,还是没忍住眼前一黑,身体当即就失去了重心。
好?在两位老师反应及时,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
“是冯妈妈吧?”
一个男老师不太有底气地?安抚道:“您也别太难过了,好?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冯母却像没听见似的,兀自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捂着?脸趴在床边,自喉咙里挤出一声难忍的呜咽,像暴雨的前奏:“谁干的?!谁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是谁……”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接着?齐齐上?前,试图制止她因为情绪激动而?疯狂捶打床沿的动作。
女老师连忙劝说:“冯妈妈,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孩子才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先别把他吵醒了。”
冯母一听愣住了。
连她尚且都接受不了当前的状况,要是儿子醒过来?,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又会?是什?么心情?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哭腔梗在喉咙里,悲戚的视线自室内一扫而?过时,忽然就发?现了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目光由此定住,一个猜测随之?在脑海里产生:“你是谁?”
简愉猛地?绷直了身体,张了张嘴正要答话,却又在读取那双浑浊目光里强烈的敌对时,欲语无言。
她要问的并不是你是谁,而?是、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吗?
是吗?
简愉无从回答。
而?这近乎默认的反应,当即就刺激到了冯母。
她一下从病床边起身,直勾勾地?走?到简愉面前,一字一顿地?重复:“我、问、你、是、谁?!”
简愉贴着?墙根,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不知道该挂着?怎样的表情,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出现在这里。
面对这样的责问,她能做也仅仅是学个做错事的小孩,沉默的等待着?。
如果惩罚降临在她身上?,能让大家好?过一些的话……
冯母扬手,裹挟着?所有心情的一个巴掌“啪――”地?一声重重挥落,在静谧的住院部里带起一阵不小的回音。
她的身体也因为发?了全力而?有些颤抖,踉跄地?颠了两步,声讨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是你!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
简愉被迫偏过头,吃痛到指甲陷进手心也没有半点声音,只垂了垂眼,等着?冯母站稳,好?再次走?向自己。
男老师见状,立刻上?前制住冯母,女老师则挡在简愉跟前,边把她往外推边说明道:“冯妈妈,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啊!”
说着?又扭头看向简愉:“你快回去吧,这里有老师在就好?……”
“不能走?――”
冯母激动地?打断了女老师的话,又拼命想?从男老师的桎梏下挣脱,脸上?涕泪横流,声音粗粝又沙哑:“你不能走?!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要告你!让你去坐牢!你们……放开我、我要让她去坐牢啊……”
……
丁铭正在导医台问路,忽然听到这连片的哭喊,拔腿就往声源处跑。
人?在情绪激动时,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