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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铃小心翼翼走了半个时辰,一个活人也没看见。街面上躺了许多冻得**的死尸,大多手脚残缺,肠穿肚烂。有的尸体前胸被扒了皮肉,雪白的肋骨和血淋淋的内脏直剌剌暴露在天光下,朝铃看得差点儿呕吐。他们死之前似乎被什么野兽撕咬过,雪见城进了什么可怖的猛兽么?朝铃走得越发小心,生怕被那猛兽察觉。
一路潜行,终于见到了张家府邸的大门。府邸前面立了许多尖刺栅栏,上面串肉串似的串着许多尸体。似乎是这些人想要攻门,被尖刺栅栏挡住了路。可他们是傻的么?明知道栅栏上有刺,还往上冲,结果挂在上头。
朝铃心惊胆战地绕过这些死尸,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张家大门关得死死的,朝铃想敲门,又怕声音太大。雪见城寂静得像荒坟,有一点儿声都非常突兀。朝铃胆怂,不敢喊门。想了想,朝铃决定翻墙,绕道到府墙下方。马头墙建得很高,青砖上垒着黛瓦,着实不好攀爬。朝铃巡视了一番,想找一个能下脚的着力点,忽见前方小巷里垒着一堆小山似的尸体。
朝铃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一股烧焦的臭味传来,朝铃掩住鼻子,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些尸体全烧成了炭。为何要烧尸?一般来说,只有疫病横行的时候,大批人死亡,为了阻止疫病传播,才会把尸体烧了。难道雪见城不止有猛兽入侵,还发了大疫么?
这些尸体堆得极高,尸堆的冷静,屏住呼吸,踩着晃动的尸山,攀住了马头墙,翻到了另一侧。在她离开尸山的瞬间,山体土崩瓦解,尸首滚落在地,碎成炭黑的尸块。
朝铃松了一口气,骑在墙头眺望张府,府邸里寂静如死,花木掩映的过道上有一些徘徊的影子。走路动作很奇怪,感觉不像是活人。朝铃没敢贸然下去,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一根探过墙头的树枝,荡到了对面的大树上。小时候掏惯了鸟窝,练出了矫健的身手,朝铃踩着树杈子直接上了屋着什么。
原来还有活人,正好问问他雪见城发生了什么。朝铃心中一喜,想下屋两句话都嫌晦气,这会儿倒是瞧见了救世主似的,眼泪汪汪,快要当场哭出来。白芷可怜兮兮望着朝铃,张口又想说什么,朝铃竖指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白芷点点头,捂住自己的嘴,胆战心惊地看了看门的方向。许多邪怪逡巡的佝偻怪影打在窗纱上,长而瘦,畸形可怖。朝铃回到张老爷钻出来的位置,撑着两边屋瓦,踩在下方的房梁上。她先观察了一下底下的白芷,确定她不是张老爷那种会说话的邪怪,便顺着立柱滑了下来。
到了白芷身边,白芷巴着她的袖子,问:“有吃的吗?”
朝铃打开包袱,拿了两块卷饼给她。她狼吞虎咽了起来,差点儿噎住,朝铃又给她喂水。
“你怎么会在这儿?”朝铃问,“雪见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芷吞下卷饼,仿佛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瑟瑟发着抖道:“张疏死在神祠,爹以为他是你害的,质问雪见神张疏的死因。雪见神迟迟不露面,爹上了火,带着人烧了神祠。谁知第二天,疠气就来了。有人说,是我们烧了神祠,遭了天谴。还有人说,是我们赶走了神明,无人再帮我们抵挡疠气。总而言之,疠气铺天盖地,像蝗虫过境似的,咻的一下就席卷了雪见城。然后……”白芷抖得越发厉害,“然后,大家就发疯了!”
原来如此。朝铃心里难过,没想到,她昏迷的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可是……”朝铃皱了眉,感觉哪里不对劲,“张老爷为何认定是我杀了张疏?我弱柳扶风,如何能同张疏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搏斗,还把他给杀了?”
白芷望着她,嗫喏道:“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朝铃,是玄郎让我这么说的。”
“啊?谁?”朝铃没听明白。
“是玄郎说,”白芷道,“只要我让爹恨上雪见神,他就让我跟着他。你看,他给了我许多清心丸。他说这丸药消灾解厄,能助我抵挡疠气。果然,大家都疯了,就我没疯。他说我这么丑陋,本是配不上他的。但只要我能为他做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会勉为其难地爱我几日。朝铃,我做成了,全城的人都死光了!带我出城吧,玄郎还等着我呢。他说今夜子时,他女儿生辰一到,他就会来接我离开!”
朝铃有点懵,好半晌才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玄郎……”朝铃问,“是不是叫朝问玄?”
“是啊,你怎么知道?”
朝铃没注意到,她身后趴在背筐里的小煤球,缓缓蹙起了眉。
白芷眼神忽地一变,变得极为凶狠,“难不成你是和我抢玄郎的狐狸精?”
“你傻的吗?”朝铃翻了个白眼,“你没发现我也姓‘朝’?”
白芷一怔,“你是……”
“我是他女儿。”朝铃说。
白芷的神色登时变得尴尬,结结巴巴道:“哎呀,原来是个误会。”
朝铃很想告诉白芷,她是被朝问玄给利用了。朝铃老爹就这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