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见神没有计较朝铃的冒犯,如他所说,现在他对朝铃宠溺得很,就算朝铃把月山宫烧了他也不会发怒。可朝铃也明白,这样的好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生活在这样一个变态身边,媚神粉一旦失效,她必定一命呜呼。更惨的是她或许连一命呜呼的机会都没有,她会被疠气侵染,变成丑陋的邪怪,像只哈巴狗一样被他牵在身边。
月见神离开后,她一个人抱着膝盖窝在床榻上,抹了好久的泪。
雪见神,您真的不来救我了吗?
夜食原没有白昼,只有永夜。波光荡漾的天空里不时游过巨鲸,细小如流光的飞鱼环绕其身侧,别有一种梦幻和美丽。朝铃不知道自己颓废了多久,在这永夜天里,她计算不出时间的流逝。她趴在窗台上,眺望 岩巨石、池塘碧草和穹窿变幻的波光。等了多久了,她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心里期待雪见神的小小希冀像风中的烛火,慢慢熄灭。
神明行进的速度瞬息万里,雪见神若想来,早就来了。
朝铃知道,她被放弃了。
心里没有怨怼,只有难过。她自己也明白,她不过是侍奉雪见神几个月的小侍女,如何能比得上雪见城的百姓们呢?更何况,她这个侍女还总是惹神生气。
朝铃悲从中来,又开始呜呜哭泣。
“别哭了。”耳畔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朝铃愣愣地抬头,见身边多了一个黑衣女郎。女郎和穗娘是一样的打扮,只不过腰间配着刀,神色冷清,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瞧这黑不溜秋的装扮,大约是月见神的神使吧。有穗娘的前车之鉴,朝铃不乐意和她们再有什么瓜葛。朝铃不睬她,继续哭。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眼睛泄洪似的,止也止不住。
“你哭泣了一个时辰,”神使道,“这一个时辰之内,月见神杀了五名仆从。”
朝铃带着哭腔道:“他发疯杀人,跟我哭有什么关系?”
神使望着她,反问:“真的没有关系吗?”
“当然……”话说到一半,朝铃忽然卡了壳。
媚神粉的作用是“痛她所痛,悲她所悲”。月见神杀人,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心情不好,所以他也心情不好?
神使解释道:“月见神不悦时,好兴刑狱。”
朝铃又气又怒,被莫名其妙拐到这里来等死,连哭也不能哭,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你同情你的同僚,所以来让我别哭?”朝铃闷闷地问。
神使面无表情地点头。
这女郎像个木偶,说话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朝铃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这女郎虽然看起来冷漠,但似乎比穗娘好相处。或许能求她送她飞上深渊,离开夜食原。
朝铃开口:“我可以不哭,那你能不能……”
“不能。”朝铃话还没说完,神使便已拒绝。
朝铃攥着拳,望着她道:“你们不管我的死活,为何我要管你们的死活?”
两个人沉默地对望。
神使道:“穗娘来自八条乡,是月见神亲自点化成神使的猫。她得到神的亲 ,是因为她会唱曲。你嗓音不错,或许你可以凭借几首动听的曲子,求月见神放你离去。再过半晌,他会在前殿同诸臣议事。你若有意愿,可自去寻他。”
她说完就走了。
朝铃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女郎虽然不愿意出手救她,但是告诉她自救的可能。
月山宫也不全是坏人,朝铃想,可要她给月见神唱曲儿,得了吧,她宁愿吃大粪!
朝铃躺在床上,又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哭了一个时辰,消耗了许多力气,肚子咕咕叫唤了起来。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拖着步子出门觅食。月山宫建在崎岖的山上,凿山为宫,劈山为殿,许多殿宇凌空建在峰峦,“好久没见到你们这么丑的男人了。”
恶兆神们:“……”
朝铃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仰起头,看见了坐在刀剑神座上的黑衣男人。殿宇穹,“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我是谁?”月见神问。
朝铃说:“猫猫神!”
这个答案倒也不错。月见神馨馨然笑起来,“罢了,算你答对。”
她泪眼朦胧,抽抽嗒嗒,“你不可以不要我,我帮你做饭,帮你梳毛,帮你按摩,好不好?”
月见神曼声说好,耐心地帮她擦干净眼泪,唤人送来糕点给她,任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吭哧吭哧地啃糕点,糕饼渣子落了他满身。
“方才说到哪了?”他问下方的恶兆神们。
恶兆神拱手捧出一面雪亮的镜子,道:“雪见神命信使送来天照法镜,约莫是想同您谈话。”
天照镜是一种能传递声影的法器,造价不菲。月见神抬手,天照镜自恶兆神手捧中升起。神力灌注进入镜面,镜中银光大盛,但月见神刻意没有打开镜面,双方无法查看对方的景象。
“月见。”雪见神的声音稳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