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手表,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区区小事,就像送人的那辆白色的奔驰车一样。
“……”
九年前,在巴黎的街头,有一位即将放弃自己的梦想的穷小子,正在当着最后一天的和尚撞着最后一天的钟。
可赶巧了,那一天巴黎的夕风过大,行人纷纷眯缝着双眼,裹紧身上的大衣,双手互揣着,哆哆嗦嗦的行走在狂风中的巴黎。实在不是个给路人画画的好时机。
但是对于即将放弃自己梦想的高尔来说,什么样的天气,都是无所谓的。
他放在手边的素描纸被狂风一张张呼啦啦的刮起,少年怔怔的望着这群乱飞的素描纸,本想装作不在乎的让这些多年的心血随风而逝,能飘多远就多远,可是当纸张乱飞的那一刻,心中还是不舍,他飞奔着去追自己掉落的一张张素描纸。
直到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有个好心的路人帮他捡起了最后一幅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廖泽凡。
彼时的廖泽凡脸上胶原蛋白流失的还不是那么的明显,看起来是那样的清新与阳光,但那时心头已经压了一座很沉重的大山。
这么多年过去了,廖泽凡脸上的胶原蛋白一点一点的流失的越来越明显,心头的重担渐渐的刻在了脸上。
高尔记得非常之清楚,当时廖泽凡撩了一下在风中凌乱的半长的头发,在狂风中揉一把鼻涕揉一把泪,问他。“这是你画的吗?“
高尔看着他,点点头。
廖泽凡又揉揉被狂风嗖凉的鼻头,带着重重的鼻音,更加赞赏的说道,“画的很不错。“
“谢谢你的夸奖。“
今天这位少年即将放弃自己的梦想了,他要去找一个普通的工作,赚钱养家,在这样的天气中,遇到了一位对他大加赞赏的路人,许是瞧着这位路人长相单纯无公害。
高尔将自己的愁苦通通说给了这个路人。
他拿过廖泽凡手里的那幅画,又说,“先生,画的好是没用的,这个又养不了家,我男朋友跟我分手了,我爸爸如今的身体不好,我需要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所以呢,画画呢,今天我是最后一天了。”
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开这里。
背后,廖泽凡的声音在狂风中呼呼啦啦的刮过耳畔,“你会说中文?“
高尔微微笑着扭头回答道,“是的,我爸爸有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你画的这么好,放弃太不应该了。”
这时廖泽凡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他,然后拿过了他手里的那幅画,“你还年轻,梦想还是要有的,不管以后的道路如何艰难,你都不该抛下你的梦想,这幅画我买了。”
说着,便将当年还是挺贵的百达翡丽的手表摘下来递给了那位少年,留给了他在这个狂风大作中一丝最温暖的笑意以及鼓励,“不能放弃。”
......然后,高尔望着那位先生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路的尽头,更有无数刺眼的光芒冲破这个漫天风沙的傍晚。
这就是那副《夕阳中的巴黎》
蓝阳炎看的懂这幅画,看到了希望之光,却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的法国巴黎笼罩在一片狂风之中。
林洛先生重新的走了一遍这个故事,头脑里依旧是乱糟糟的,依然找不懂任何得已解脱的办法。
赵青阳和古沣此刻也懂了,为什么在派对的那晚上,高尔先生会对廖泽凡先生.....那样的热情。
他们俩的故事发展不是偶然的邂逅,而是必然。
如果没有那晚在纽约的派对,以现在高尔的身份,他们俩个早晚都能碰上的,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廖泽凡此时此刻也是相当的沉默了,不过他的脑回路有点清奇,他一直在努力的想,一直在努力的想,他买过的那幅画,后来究竟是放到哪里去了,想来想去,还是没想起来。
高尔讲完,身边的人纷纷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有的感动于高尔的等待,有的推己及人,心底喃喃着,“大家,这都是又何苦呢!”,有的则同病相怜的在心里喃喃着“傻,都是傻子。”
整个屋里鸦雀无声,静的能听见烧烤架上肉皮煎熬的油滴声,以及赵清扬和高尔酒杯相触的清脆的响声。
有一会儿,古沣那丫的又前望了一眼那块九年前的手表照片,幽幽的一声长叹,看着高尔,“你说,你这……唉!”
然后又看向那位非常懂画的廖泽凡先生。
他就不信廖泽凡也还记得这件事儿。
廖泽凡更万万想不到,因为当初的一番鼓励,成就了画家高尔,更特么的耽误了人家九年的青春岁月。
这时,终于又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此时僵着的氛围。
是高爸爸。
高尔接通电话,便是他爸一声凌厉的长吼,“你们赶紧给我回来,儿媳夫有身孕,不能老在外面待着。”
……
正好气氛到这里,大家各怀心事的招招手,说了一句再见,聚会便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