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柯一直没有回来。
临到下班,莫亦洵只等到周舟来敲办公室门,问是否需要送他回酒店。
他让周舟先下楼,自己收拾电脑,随后就到。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莫亦洵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盯着半开的保险箱,走过去,拿起那支写不出来的该死的笔,用尽全身力气砸到了墙上。
钢笔只发出一声不痛不痒的闷响,随后就滚落到了休息沙发的后面。
莫亦洵喘着气,心情糟糕得如同漏了气的皮球,到最后一句话都懒得说。
回酒店的路上,周舟也不敢贸然搭腔,自然是知道裴柯下午摔门离开的事情。
旁人或许不清楚,可他却是被裴柯软磨硬泡了一上午。
裴柯说自己今天和莫总有计划,所以不能等到招聘会结束,得提前走,还夸张地表示下次可以一个人来,额外给周舟放假。
招聘季忙得脚打后脑勺,周舟这几天有裴柯帮忙,确实轻松不少。但裴柯这一摔门,估计自己又回到孤家寡人了。
一时间周舟不知道该安慰莫总,还是心疼自己。
莫亦洵沉默地下车,走了两步,回过头,见周舟还没有走。他又折回来,敲开车门说:“明早记得来接我。”
周舟应了一声,心道完了,裴柯估计是跑路了。
姑州的雨总是突如其来,刚刚还是月明星稀,夜色正浓,没几分钟就雷声轰隆,雨点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溅到窗台屋檐,淅淅沥沥吵个不停。
莫亦洵一声不吭地加了一会班,回了几封重要的邮件,和罗孟森讨论下新项目的可行性方案。时间临近午夜,裴柯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他打开阳台的门,透过雨帘往下看,酒店外围的停车场并没有裴柯的车。
心悬在半空中,左右不着,连呼吸都扯着疼。
“在哪儿呢?”他不自觉就念叨出声。
手机里自然也是什么信息都没有,裴柯原本就不爱发朋友圈,点开也不过是一条好友三天可见的提示。
空落落的感觉,直到躺在床上,也没有好转过来。
有过那么一次,他等着裴柯回来,一直等到天快亮了。那次裴柯似乎喝了点酒,蹑手蹑脚地进来,还借着酒劲抱着自己睡了。
但今晚,估计裴柯是不会回来了。
莫亦洵彻底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翻着翻着就挪到了裴柯经常睡的那一侧,枕在裴柯用过的枕头上,心情才算是安稳了些。
睡是睡不着了。
他听着雨声越来越小,心里动了个念头。
一大早,他没让周舟来接,而是自己打了车,直接进了项目。天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乌云厚厚一层,光线更加不好。
水下的光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车钥匙,他想拿回来。
这回他一个人在,不得不做足拉伸热身,才做了个深呼吸扎进了水里。湖水比前一天更冷更刺骨,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要进夏天的样子,反而有种落入冰窟窿的感觉。
他必须沉到湖底,翻开那些长势野蛮的水草,四处寻找。小小的一枚钥匙,落了水,埋在土里,哪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莫亦洵游上水面好几次换气,又下潜到水底,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拿到了钥匙。
别生气了。
他拿到钥匙的一瞬间,居然笑了出来,嘴角溢出几个空气泡。
起码拿到钥匙了。
莫亦洵也不知道裴柯还来不来上班,看着办公桌的时钟,想着等到中午,如果不来的话,自己就给他打个电话。
毕竟,一声不响地走了,可是要算矿工。
但时间过的太慢了。
莫亦洵开了一个极其冗长的晨会,会上一边是人事总监刘莉眉飞色舞地吹嘘招聘进展神速,有望在工程结束前,完成招聘kpi,另一边惯例是销售副总何兴和保安部经理肖鹏远的嘴仗。
起因自然是昨天莫亦洵的见义勇为,肖鹏远又是冷嘲热讽一阵何兴的奇思妙想,觉得他总爱走捷径,不想想正儿八经的销售门路。何兴也没有落得下风,挖苦肖鹏远自己监督不到位,保安擅离职守,才要莫总亲自出马。
莫亦洵一晚没睡,早上又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听也不想听两个人吵架,直接把开会的本子一合,往董事桌上一扔。
啪嗒一声响,这才镇住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吵什么,不会好好说话吗?”莫亦洵揉着太阳穴,憋不住话,开嗓就吼,“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掐架。工作上风马牛不相及,日常配合就行,哪有那么多意见?要是不能一起共事,就走一个。”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不再说话。
莫总生气了。
他的右手扣在桌子上,食指不耐烦地打着节奏,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心情更是郁闷。
椅子往后一推,莫亦洵大跨步地离开会议室,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