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的第一个星期,弥生的人工耳蜗终于开机了。她蒙蒙地坐在病床上,身边围着外婆和医生,感到脑子里一阵电流乱窜。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地从那些电流里分辨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好多人同时在说话,虽然她分辨不出在说什么,但是这是她失去听力以后,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晰的声音。病房外走廊上的脚步声、墙上挂钟的“嘀嗒”声……弥生睁大了眼睛,舍不得错过这些声音。
以前带着助听器,只是单纯地把她残留的那点听力放大。更多时候,她听不见世界上的大部分声音。
医生们给她做了检查,确认她没有出现不良反应后就离开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晴子阿姨就来了,弥生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后面发现了切原赤也的身影。
“恭喜弥生呀。”晴子阿姨摸摸她的脑袋,“感觉怎么样?”
弥生还没有到可以分辨语言的地步,于是只是看着晴子阿姨笑,乖乖地叫她“晴子阿姨。”切原赤也在一边朝她做鬼脸,被晴子阿姨发现后又收获了一个爆栗。
“三重野弥生…的家人在吗?”护士在病房门口呼唤,晴子阿姨站起身来,扶着外婆走出去,临走前回头叮嘱切原赤也,“不要欺负弥生噢。”
她与切原赤也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切原赤也问她,“你还是听不见吗?”
答案是当然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于是弥生吃惊的看见切原赤也向她竖了一个大拇指,顿了顿,又竖了一个。
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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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表演显然还没有结束,切原赤也又将双手交叠在了胸前,一边嘟囔着“后面是什么来着…?”一边又用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形,或许后面还有什么动作,不过很明显他失去了记忆,因此那只手只好尴尬地僵在半空
切原赤也:“……”
弥生:“……”
“难道说……”弥生缓缓问道,“你是在用手语吗?”
“……”
切原赤也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红了起来。于是弥生知道自己猜对了。切原赤也有点恼羞成怒,“干嘛啊!”
弥生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时隔多年后弥生回忆起来这一幕,已经不太记得清切原赤也比划了什么内容,但是那个时候没有比病床高多少的切原赤也笨拙地比划着手语的模样,一直到往后许多年,她都没有忘记。
初来神奈川的那两年,孤独地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听不清别人的话,会感到很抱歉。也没有人那么有耐心,愿意重复那么多遍让她听清楚。可切原赤也是第一个,因为她听不见,会去学手语的人——即使很蹩脚,即使她看不懂。
他这样的人,除了网球,很少有过主动去学习过什么的经历,弥生愿意相信,至少那一刻,她是特殊的。
“可是我看不懂手语啊!”弥生本想这么说,她毕竟不是先天听障,用不着从小去学手语。但是看看切原赤也的模样,她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谢谢你。”最后,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