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野弥生第一次见到切原赤也是在七岁那年,她被外婆拉着手,坐在切原家的客厅里。对面的沙发上也坐着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男孩,外婆和陌生的阿姨说着话,她听不清楚,于是只能看着小男孩噼里啪啦按着手里的游戏机。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专注,阿姨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赤也,把游戏机给妹妹玩一下。”
她其实没听清楚阿姨说了什么,都是猜测。因为下一秒,虽然抗拒,那个游戏机还是不容拒绝地被从小赤也的手中抽走,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茫然地拿着那个仍旧带着体温的游戏机,最后摇摇头,又还给了阿姨。
“谢谢阿姨,但是我不会玩。”
阿姨的眼神已经记不太清了,同情、怜爱…总之,是温柔的眼神。那天直到傍晚,外婆才又拉着她的手回家。
外婆是晴子阿姨和青木姐姐的钢琴老师,一直很受敬重。弥生记得自己更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妈妈来神奈川探望外婆,外婆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给青木姐姐示范曲子应该怎么弹。只是爸爸妈妈去世以后,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爸爸妈妈是车祸去世的,活下来的只有她。但因为救治不及时,她的左耳完全失聪,右耳也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的听力。外婆从神奈川赶到东京,流着泪把懵懂的她接回家。那天去晴子阿姨家里,是想着自己年纪大了,拜托就住在隔壁的晴子阿姨有时照看她一下。也是从那天起,她认识了晴子阿姨家和他一样大的小儿子,切原赤也。
搬到神奈川的第二个月,她该上小学了。晴子阿姨帮忙办了入学手续,她正式成为了神奈川第二小学校的一名新生。她其实应该去特殊学校,但是外婆舍不得。毕竟她不是一生下来就失去了听力,她会说话,而且也能听到一点声音。于是想尽办法地让她跟切原念了一所小学。
入学的第一天,樱花飘飘洒洒,她和切原赤也肩并肩地站在校门前,晴子阿姨和外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俩,给他们拍照。
晴子阿姨蹲下来,先和她说话——上个月,她已经带上了助听器。
“恭喜弥生上学啦。”晴子阿姨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在学校里要开开心心的哦。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晴子阿姨!”
她点点头,晴子阿姨又转向身边的切原赤也,“赤也,要好好保护妹妹,听到没?”
“哦。”切原赤也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其实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记得住这些东西,特别是像切原赤也这样的小孩。一进了学校,就被参观校园、入园仪式、新生活动迷花了眼睛,只顾着自己疯玩,早就把什么保护妹妹丢到了脑后。
弥生并不在意这些,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自己——当然,后来的弥生一眼就能看穿,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害的切原赤也失去了游戏机。
「明明我差一点就通关了!可恶!」回忆着这件事的切原赤也即使过去了好几年仍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没有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弥生一直是这样想的,爸爸妈妈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能伤害她呢?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朋友。因为总是听不清楚其他人在说什么,也做不到让其他人重复好几遍,于是渐渐地,同学们也不会再来找她玩;因为总是跟不上老师上课的语速,她的成绩也不算太好。
没有人会责怪她,但有时候也会不甘心。她之前花费了很长时间接受了父母已经不在的事实,与之相比,接受这样一点点不开心好像也不算太难。只是当切原赤也拿着比她还烂的成绩单被晴子阿姨揍的鬼哭狼嚎的时候,她居然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了。
回想着那段时光,大多是孤独的。在学校一个人吃着午餐,一个人上课。外婆喜欢安静,回到家里,大多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仔细想想,居然只有和切原赤也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是喧闹的——由于晴子阿姨的嘱咐,他们俩每天都是一起上下学。切原赤也不是安分的性格,她一个不注意,他就会歪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于是她总要想办法把他拽回正路,吵吵闹闹的一路,她也就没空去关注什么孤独不孤独了。
一年级的毕业考试,弥生考了班级的倒数第五,切原赤也是倒数第一。回家路上,切原赤也垂头丧气地抓着成绩单嘟囔,“游戏机又要被没收了…”
弥生没听清,装作听清了,胡乱地点点头。
切原赤也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比他高四名的成绩单,有点羡慕,“真好,要是我是那样就好了。”就不会被打了。
“有什么好的,不还是倒数。”
“但是你考倒数也不会怎么样啊!”
“什么?”
切原赤也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弥生快被他气死了,考这么差,她又不甘心,又委屈,切原赤也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考倒数也不会被打”。可是,会这样教育她的双亲早就已经都不在了。她鼻子一酸,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