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三年春,上京。
三月中旬的天已经逐渐回暖,褪去了冬日的严寒。早晨还带有薄霜的树枝上抽出了新芽,嫩生生的。四周的景物都在复苏,显得生机勃勃。
天刚蒙蒙亮时,尚书府已经是一片忙碌。
应着是府上老太太的生辰,虽然府主人不打算大办,只这一家子热闹热闹,但需要准备的也着实不少,足够下人们来回忙活。
前院的下人们忙着打扫收拾,后院的下人们忙看准备寿宴事宜。现在时辰还早,所以大家都尽量把动作放小,以免吵着主子们休息。
正房屋里, 的动静略从厚重的床帐中传出。
睡在侧间的丫鬟听到动静马上趿拉着鞋子去往里屋,甩甩自己迷糊的头,站在床边等子一小会儿后,听见一道略微低哑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小丫袭反射性的看向摆放在屋角的漏刻,轻声回道“老爷,卯时三刻了。”
又等了一会儿,听到里头说了声“起吧。”便连忙跑到门外,打开屋子唤人来伺候主子洗漱。
双人梨花木床上,云夫人周氏迷迷瞪瞪的看看准备起身的自家夫君,“今日不去上朝了”
“母亲生辰,我特意请了一天假,上头已经批了。”云尚书云逸一边起身,一边回应。
这时屋门开了半扇,从外头走进了一串丫餐,端看一应用具,在屋内侯着。最前面的两个大丫鬟绕过玉石屏风,来到床边伺候主子穿衣。
云夫人刚伸出手穿上衣裳袖子 ,一旁的云逸就把自己给倒饬好了。
他快步走到外间去先漱,没一会儿就听到云夫人说,“这大喜日子,不知道容儿和裳儿起了没”
云逸拿着帕子的手一顿,嘴角微扬“裳儿姐我不知道,但容哥儿肯定是起了的”
“嗯你怎么知道就算母亲生辰在即,但现在时辰还早,没准儿容儿还睡着。”云夫人从里间出来,坐在一旁的梳妆台边回道。
毕竟容儿年龄尚轻,贪睡也正常。
刚这样想着,用热水洗完脸的云尚书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带礼貌的微笑“这个时辰点子,容哥儿该是起身收拾好自个儿了。”
像是知道自家夫人心里怎么想的,云逸补充道:“容哥儿这时大概在练字,这是他的习惯。”
“这点子上练字?还习惯?”云夫人越想越不对劲,怔忡了下,爆发道:“怎地不好好休息?你平时都这么教我儿子的?”
大丫鬟刚帮云夫人周氏梳好发髻,正在挑选合适的头钗用来点缀,冷不防周氏突然转身,大丫鬟急忙收手,这才没把发簪插歪。
周氏这时火冒三丈,压根儿没注意这小动静,只冷冷看着云逸。
儿子从小就由他养着,衣食住行全都一手揽括,她找不到一丁点儿能插手的地儿。
本来这就引起了她强烈不满,直接导致这十几年来儿子跟她一直不亲。
以前还能安慰自己妇道人家,养女儿还行,养儿子还是交给男人养比较好。再加上儿子确实被夫君养的极其好,自己也就在心中憋闷憋闷。
现在倒好,从云尚书嘴里吐出自个儿的容儿起早贪黑,还不知道平日背后里被他父亲怎么折磨呐?!
云尚书眼瞅着周氏要发飙,不咸不淡的回应她,“男儿哪能像女子一般娇气,这时辰起身习字是正正好的。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住,以后的路子还怎么走?看你这态度,可见以往把容哥儿抱过来养着是对的,你教导裳儿姐就行。其他别管。”
如今容哥儿被他教的极好,极佳。若待在她母亲这边,被养成了个娇滴滴的模样,那是万万不行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洗漱好的云尚书跨出了屋门,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去看看儿子。留着自家夫人坐在梳妆台边生闷气。
另一边西厢房的屋子里,几个丫鬟垂手而立。
大红实木书桌边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仅着一身单衣。
虽然现在是初春时节,但屋内还是燃着碳火,把整个屋子弄得暖洋洋的,并不让人感觉寒冷。
他看着身形清瘦挺拔,因在书案边低垂着头,也看不清具体模样。旁边站了两个大丫鬟,一个磨墨,一个铺纸。具都悄无声息的伺候着少年。
没过一会儿,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就听到外面小丫鬟低低的说了两句,然后是关门的音儿。
这时又进来个大丫鬟,俯了下身子道:“少爷,老爷来了。”紧跟着后头就进来了个儒雅的中年男子。
里屋站着的大丫鬟皆福了福身子行礼。
他看着少年徐徐说道:“你祖母寿辰,你练字虽不可轻易懈怠,但今日可破例少练半个时辰。一会儿早点去你母亲那里陪陪她。我今日过来还未曾用过早膳,想着与你一起。”
俯首在桌案旁少年这才抬起头,缓缓向男子行礼问安。屋内的烛火映在他精致的眉眼上,显得他俊美不似真人。
云容看着父亲,微微起唇:“大喜日子,合该懒散一下。”说完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