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成觉得自己真的没出息,很没出息。
他自诩一向很有原则,不随便服软,本来打定主意要给老男人下马威的,才分开几天,一看到那人就和雏看到老鸟似的,什么都抛脑后了,只知道张开翅膀往下扑,结果一个踉跄没踩稳,连滚带爬地摔下沙丘。
幸亏都是沙子,否则可糗大了。
但就算是沙子也挺难看的。
他以完美的狗啃泥姿势,咕噜噜摔到窦寇跟前,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把窦寇吓得不清。其实靳成是没脸见人,想刨个坑把自个儿就地埋了,所以他就装死,不想起来。
直到一双大手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放进车里,又帮他一点一点去掉脸上的沙土,靳成才终于睁开眼睛。
窦寇温暖干燥的指腹抚过他眼尾,他说:“别哭。”
靳成说:“呸,我那是沙子进眼睛了。”
钻心地疼,一疼就流眼泪,止都止不住。
窦寇帮靳成清理完,叹口气把他揽进怀里,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靳成一进窦寇的怀抱,整个人都松下来,像跌进一团棉花里,又软又舒服。
结果他开始犯困了,但依然死死拽着窦寇的衣服生怕他一睁眼就消失了。窦寇一边从头是第二天有手术。走之前,靳成终于想起来他们冷战的事儿还没解决,于是把窦寇塞进车里,压着他亲了十分钟,直到嘴都麻了才气喘吁吁地离开。
“帐还没算完,等我回去再找你!”
窦寇塞给他一把钥匙说:“搬过来。”
靳成眉毛一抬:“住进来你的小秘密就藏不住了。”
窦寇说:“没打算瞒你,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时间?”
靳成心软了,他知道窦寇的无奈不是伪装的,这人心里大概也有说不出的苦,谁没有呢。这人要时间那他就给吧,谁让他这么喜欢人家。
“窦寇。”
“嗯?”
“我是你对象么?”
“是。”
“你喜欢我么?”
“喜欢。”
“我听到你说爱我了。”
“……嗯。”
“窦二八能不能多说几句?”
“嗯,可以。”
行吧,至少他承认自己是对象了,也算是革命的阶段性胜利,之后的,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反正大概是要耗一辈子的。
一辈子这个认知,来得猝不及防,靳成反复咀嚼竟尝出了丝丝甜味儿。他叹口气,嘴角慢慢勾起,心里的小人儿张开翅膀扑簌簌地飞上了天。
上午场地搭建完,设备开始进场调试,靳成顶着大太阳干了三个多小时,活活把自己晒成了红薯干,汗在脚下聚成了小河,他觉得自己也快到极限了。不过靳成虽然散漫,在专业上却很偏执,不喜欢偷懒更不喜欢假借他人之手。
休息的时候,他擦着汗跑到休息区,开了瓶冰饮在那儿猛罐,喝到一半,游乐乐打电话来。
傻白甜的大嗓门在电话叫得滋儿哇响:“可联系上你了!都急死我了。”
靳成笑他大惊小怪,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也没上亿的家产,有什么大事值得他大惊小怪。
不过游乐乐后来说的话,让靳成笑不出来了。
他说:“你和你叔,都是自家人,什么事儿不能说开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你叔的车连着好几天都停在宿舍楼下,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是一整晚。”
“你怎么不让他回去?”
游乐乐说:“我哪知道你们有什么事儿啊,你那会儿不是联系不上嘛……”
“不是联系不上,是腾格尔这块苹果信号差成狗。”靳成纠正他。
“知道知道,你让我说完嘛,总之就有天外面狂风暴雨的,他还像个雕塑一样站那儿,我实在不忍心,只能全告诉他了。”
游乐乐说得很形象,靳成仿佛能看见窦寇挺直腰板在风雨里屹立不倒的样子,浑身湿透,像个悲情又沉默的老干部。
“傻逼。”他偷偷骂了一句,蹲到亭子边上抽烟,心里又酸又软。
“什么?”游乐乐问。
“没什么,给你带好吃的。”
“好嘞我要手扒肉酥油饼羊背子酿皮……”
“给你寄头骆驼行不行?!”
游乐乐在电话那头嗤嗤笑起来。
挂完电话,靳成发现于柏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跟踪狂似的在背后盯着他。靳成翻了个白眼,屁股对着他。
靳成不想搭理这人,他只想赶紧把活干完打道回府,去和窦寇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真挺有意思的,性格有好几面,对着你……对象的时候,特别软。”于柏灏好像完全没发现他的排斥,一个劲儿在背后搭讪。
靳成把喝空的饮料瓶在地上磨得滋儿哇响。
他说:“我软不软,关你屁事。”
喝酒抽烟烫头纹身耳钉,他样样都齐活了,哪样都和软挂不上关系。但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