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还和江父他们住在一起,也就是说程安和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但也离得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程安周五下班后,去珠宝店买了两条款式不一样的项链,然后开车驶向别墅区。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面容和蔼,见来人是程安,脸上笑意愈深,热情开口:“欢欢来了。”
程安进屋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走的时候又如当年一般,冲她鞠了一躬。
“好孩子,你长大了。”女人手抚上颈间的项链,欣慰的看着眼前的程安,曾经那个内向寡言的小孩,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程安离开唐妈妈家,就马不停蹄地往邻市赶。路上有些堵,程安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家里就程母一个人,见他回来,起身招呼他坐,又往厨房走:“菜都凉了,我去热热。”
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客客气气得犹如陌生人。
程母在厨房不知忙些什么,程安只听到微波炉接通电源后滴的一声。
过了一会程母拿了杯水出来,放到程安面前的茶几上,手上动作不稳,快挨到玻璃面的时候抖了一下,撒了些水出来。
“先喝口水。”程母避开程安的目光,又回到厨房。
程安看着茶几上的水渍,一时间没有动作,他闭上眼,听着墙上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指关节也跟着律动在腿上敲打。口袋里装首饰的盒子被冷落了许久,迟迟没有拿出来。
叮的一声。
微波炉响了,伴随着一串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程安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舌尖传来丝丝缕缕的苦涩。不知道是里面的药挥发了,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过了一会,程安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腿也像灌了铅似的。他突然尝试着睁开眼,想要看清赶过来的程母,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程母。
“你怎么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他听到一声轻轻的低叹,像是在妥协,随即他就被温暖的臂弯包裹住,似乎足以抵御所有的寒风,程安摩挲着热源掌心的疤,高悬着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许多年前那个荒谬的晚上过后,他在江初霁租的公寓醒来,身体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是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回家拿东西才听程母说,江初霁出国了,就在早上。
说不上遗憾吧,就是觉得自己可笑,居然会对那样的感情存在幻想。
其实这些年来,他也并非一次也没有见过江初霁。
那还是他刚进队里实习的时候。
某高级会所里出了人命,说是意外,其实那小姑娘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实在复杂,警方也不好插手。
程安跟着出警,在旁边安安静静做笔录,他低垂着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他的眸子,再抬眼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江初霁了。
他比少年时成熟了许多,无论是衣品还是气质。
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男孩,长得很漂亮,程安中肯地在心里评价着。他并不感到意外,高中他也不是没看见江初霁亲别人。
程安低下头,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倚着走廊的墙接着做笔录,刚写上报案人的姓名,就不可抑制地去想,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呢?
五六年了吧。
程安数学不好,只能算出个大概来。
江初霁的目光不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只和身边的人低语些什么,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和谁说话。
并不是一次愉快的重逢。
程安一边做笔录一边听旁边的女警员谈论他。
说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家里的企业通通不管,就是个花天酒地的小少爷。
他似乎就该是这样的风流姿态,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养很多情人,谈笑风生,却不动情。而自己不过是他的猎物之一,到手了,新鲜感就过期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江初霁来这座城市是找他,大概只是因为这会所美人多吧。
程安若无其事地合上本子,跟着带他的师父去看死者的尸体。等到再做笔录的时候,发现之前报案人的姓名写错了。
程安工作忙,平时也不怎么回家,后来只有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两次。
江家早就不住他高中附近的那个小区了,而是搬回了别墅里。
那别墅大的很,难得过年家里也就三四个人,初一的时候家里来了些亲戚,都是江家的,程安不认识,就上楼去阳台抽烟。
烟燃了一小截,他望着烟头的火星发呆。
江初霁推开阳台门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在他旁边点了一颗烟,谁也没有说话,一如最开始毫无交集的模样。
江初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程安余光看到他吸了口烟,转过头来第一时间就用手去捂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