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悔满脑子都是被花似瑾遗弃, 说起话来都颠三倒四:“蝼蚁,这群蝼蚁!居然敢忤逆本尊,该死, 全都该死!”
商魑魅:“尊上。”
殷无悔目光凶狠道:“当焚情殿的幻阵是死的吗!随他们好了,本尊无需动动手指, 即可叫他们血流成海!”
殷无悔低头瞥了眼花澈, 此时的魔尊已经冷静不少了,他挥手道:“带下去,找人给本尊时刻盯着这个忤逆子!”
商魑魅低头称“是”,花澈跟着前往水牢。
所谓水牢, 是建立在焚情殿中心的一潭湖, 湖是血红色的, 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流动的红色锦缎, 煞是瑰丽好看。
然而走近些, 就能清楚的闻到湖水里散发出的血腥气,有人曾说,那湖原本也是正常的水色, 后来因为水牢里死的人太多,湖水被染成了血色。
而死在水牢里的修士都很惨,受尽酷刑折磨而死,所以湖面上飘散着终年难消的怨气,阴煞之风极为凶狠,普通人光是走在湖水附近都要被煞气吸干精血。
花澈跳入湖中, 穿过巨石缝隙,那里是水牢的结界。
穿过结界,血水就没了,花澈被封住金丹, 没了修为,如同寻常凡人一般跟着商魑魅身后走。
这里的布局就和普通的牢房没啥区别了,只不过一人一个单间,地方十分宽敞,时不时有两只老鼠蟑螂什么的走脚边跑过。
花澈走进牢房,这里的采光不错,透过头就是,今日的耻辱,是你来日前进的动力。
这话乍一听没错,可路明枫用错了方向。
路肴受辱第一次,或许会不甘心,或许会努力奋进。在外人看来已经有所进步了,可在路明枫看来远远不够,换来的就是第二次的惩罚。
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自尊心再强也要被击垮了。
渐渐地,路肴变得胆小怕事,变得瞻前顾后,变得软弱无能。
路肴:“他总是怪我窝囊,怪我担不起事,呵呵呵呵,其实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吗?如果他能鼓励我,能说一句好话给我听,我就不会这样,不会畏手畏脚优柔寡断了!”
“别以为自己的父亲有多强,就是好事。”路肴冷笑起来,“因为他的光芒太强,会灼伤了你。旁人会拿你们比较,你会活得很累。”
“父亲那么优秀,为何儿子那么废物?路掌教是天下第一,他的儿子要做天下倒数第一吗?他该不会是路掌教抱养来的吧?他们真的是亲生父子吗?”路肴走近两步,幽幽的看着花澈,“诸如此类的话,每天都能听到。”
“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我纠结是不是我爹的亲儿子,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厉害啊……乾阳长老曾说,左齐的天赋不好,可就连那样一个庸才都能超过我,反过来管我叫师弟,呵呵呵呵……”
“好在,老天爷对我还算不薄。”
“谁说我不是路明枫的亲儿子?原来受万人敬仰的路掌教,天赋也不怎么样嘛!他跟我一样,都是庸才,我爹骂我废物,骂我窝囊,骂我没出息,这些话其实不都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吗?他表面上是在骂我,其实是在骂他自己吧!”花澈语气冷淡道:“你知道路明枫残害门下弟子之事,你却和他同流合污。”
“那是他们活该!”路肴失声厉喝,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凶戾狠绝,“谁让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些蠢材?谁让那些自诩天赋超绝,自诩天之骄子的人上人,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看不上我们!一个个的都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活该啊,你天赋好又如何,是天道的宠儿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给我爹做嫁衣?呵呵呵,活该!”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些人出身贫苦,地位卑贱。而有些人锦衣玉食,皇亲国戚。
这种事情嫉妒的过来吗?
路肴嫉恨所有比他天赋好的人,如同一只遍体鳞伤,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只能徒劳的咆哮嘶吼,徒劳的挣扎反抗。
其实,花澈可以理解的。
嫉妒之心,人之常情,他也曾嫉妒过。在操办完花媚儿的身后事,和姜婆婆苦苦求生的时候,他看见来往醉满楼的达官显宦,那些挥金如土的阔少爷,他真的很嫉妒,很不服。
有些人为了活下去,不惜摇尾乞怜,不惜跪在地上捧别人的臭脚,只为换一口饱饭。
而有些人,明明家财万贯,却纸醉金迷,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好好的膳食说扔就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见到太多太多了。
可是不忿又有什么用呢,人家上辈子做好事积了福报,这辈子就投个好胎。而自己,生来受苦,一辈子受难,怨天尤人也没用,只能感叹自己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报应罢了。
“花澈。”路肴突然冷静下来了,他半蹲着,目光炯炯的望着端坐在地的花澈,“我从未招惹过你,更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是吗?”
花澈抬起双眼。
路肴的眉宇间生出凛然之气:“你为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