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慕确实是急着去赴约。
江奕然约他在市郊最大的湖畔餐厅见面。
他到的时候,江奕然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放空看着窗外的波光粼粼。
他穿着黑色立领长款风衣,将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整个人都平添了一种忧郁的气质。
大概这就是艺术家吧,程思慕心想。
他走过去,抽出江奕然含在嘴里的烟,用两指掐着按在桌上,“你刚出院,少抽一点。”
江奕然不甚在意地笑笑,“你来了?”
“找我什么事?”
程思慕现在在江奕然面前放松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端着了。他拉开椅子坐在这,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沉静似水的双目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江奕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撇过头去,“听说你准备接盘龙江明珠?”
“……”程思慕有些讶异,下午刚在讨论,江奕然这就知道了?
难道政府那边事先有消息漏出去了不成?
他可不认为是自己的公司有人告诉了江奕然,一个是红头文件也是下午刚下达到集团,另一个是他相信江奕然,不会和自家公司有什么交集。
“是。”
“阿慕,听我的,让别人去接盘,我们不要轻易淌这趟浑水。”
“为什么?”
“那是块不祥之地。”
“……”下午方总监刚说这是龙脉,怎么到了江奕然这就变成不祥之地了呢?
是了,对活人来说不详,对死人岂不就是绝佳的选择?而江奕然还不知道自家公司的打算。
“你不用担心,那块地我自有用处。”
“不是!阿慕你听我说!那块地靠近哪里你还没反应过来吗?”
“……你是说?”
乌石山,黄泉道。
赵昱出事的地方。
他怎么忘了呢?
怪不得上次去考察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十年前他们曾相约在那里飙车。
是他藏在记忆深处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回想起来的地方。
“那件事,过去了。”
“阿慕,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认为它过去了吗?”
“……”
“如果你认为,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战祺,也不会在回国的第二天就匆匆赶去西陵。你这次回来,根本就是为了查清十年前的真相吧?”
“……”程思慕面上依旧一片平静,可是他交握的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而它也确实没有过去,准确地说,'他'如影随形。”
“他”,这是程思慕第一次明确地从江奕然口中听到这个象征。他是谁,不言而喻。
“从车祸到油画,再到遗照,'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恫吓我们。十年前的事情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耀虎夫妇已经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下一个,会是谁?”
“奕然,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而我回国,那是因为我父亲希望我在国内发展。”
“阿慕,你还是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江奕然露出一丝苦笑。
他本就脸色极为苍白,再如此落寞,看着真叫人心疼。至少程思慕承受不住了。
他握住江奕然同样放在桌上的手,“阿然,你……”
他叫的是阿然,不是奕然。
江奕然想,他果然是在乎自己的吧。
“阿慕,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怎么了?”他不由得问。
江奕然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这是陈峤一直在找的东西。”
程思慕接过一看,手一抖,险些让它飘飞到地上。
“我知道你的秘密。”
纸条上只有这么几个字,可在程思慕看来,它们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因为那是赵昱的字,一手漂亮的小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害怕了吧?这张纸条在耀虎出事的时候,是放在他西装口袋里的,而据我所知,郁茗死的时候,手里也捏着一个那样的纸条。这就是,我敢跟你打这个赌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纸条的存在。
“为什么?呵呵……”江奕然扶额苦笑,“因为我也收到了。”
“什么?!”程思慕双手紧紧抓着桌沿,险些站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奕然精神状况不好,竟是因为长久受到这样的威胁。
如果他能再细心点,再多关心他一点,或许就能早点发现这个事。
都怪自己一直以来只顾着自己的事,而忽略了江奕然。如果今天他不主动跟自己说,那自己岂不是要等到……
程思慕啊程思慕,你如此不上心,还敢大言不惭说爱了他十年。
他松开桌沿,转而又抓住江奕然的手,“这么重要的事,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