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剖明心迹的对话过后, 沈清端与苏山、贺成等人相商朝中大事时再不避讳苏荷愫。而苏荷愫一改前些时日对朝政之事的不喜,但凡沈清端告诉了她的事,她都牢牢记在了心间。
以待来日女学之诺。
沈清端承诺, 将来会尽他所能让黎王答应创办女学, 让天下女子都能明经理义, 开阔眼界,不必将那《女德》、《女训》当做警世恒言。
夫妻二人劲往一处使,贺成每每瞧了, 都会忍不住艳羡一番,嘴里叹道:“荏儿最讨厌我说这些权谋之事,哪儿像表哥还多了一朵解语花。”
沈清端瞪了他一眼, 将手里的账本扔在了他怀里,嘱咐道:“左相的那个妾室该派上用场了, 由她咬出太子贪污一事最合适不过。”
贺成扫了眼那账本, 挑了挑眉道:“陛下又不是不知晓此事,只怕伤不到太子根本。”见沈清端面色不善,才问了句:“你那元宵节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沈清端却不肯回答, 只说:“明侦帝不在意储君是否贪污钱财, 可一定在意储君是否结交大臣,是否有可能将他这个皇帝架空。”
这话愈发离经叛道, 贺成都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讽道:“咱们这位储君抢民女、夺□□是个中好手,其他的却本事有限。陛下每每都如母鸡护犊子般将他牢牢护在身后,他哪里有胆魄行谋逆之事?”
“陛下这几日将刑部的事交在了黎王手上,太子心里也会有所猜测。天家父子间的情谊本就飘渺虚幻, 略一推波助澜, 嫌隙自然应运而生。”
贺成静静聆听着沈清端的话语, 见他提起明侦帝时不再似当年那般恨意凛凛,忽而感叹道:我:“我怎么觉得表哥你自从娶妻生女后像是变了个人,温柔多了不说,好似将那些仇恨都搁在一旁不提了。”
话一出口。
贺成便顿觉失言,待他再去看沈清端冷凝的面色后,心间已懊悔不已。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端也着实愣了半晌,而后才说:“我从没有忘记那一百九十八条无辜惨死的人命。”
只是他如今有了相爱相守的妻子,有了冰雪可爱的女儿。
筹谋之时要多番思量,不论事成不败,总要为妻女、奶娘留下一条生路。
并非是淡忘了仇恨。
贺成敛起了面容上的笑意,极罕见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言,向沈清端道了歉后方才离开沈府。
*
于氏死后,苏景言伤 不已。
明侦帝感念他思念亡妻,特地给他放了几日假,并嘱咐苏贵妃多赏下些贵重之物,也好让苏景言高兴些。
只是苏景言本就不爱这些身外之物,骤失爱妻,便将自己关在旧时他与于氏成婚的正屋里,好几日都不肯进食。
陈氏也苍老了不少,听闻白松禀告苏景言不肯吃饭一事后,由红袖等人扶着往他院里走去,在庭院里声泪俱下地哭了一场,才让苏景言恢复了几分神智。
于氏留下了唯一一点血脉,苏山与镇国公于德英一齐为其取名为苏念于,记为承恩公府的嫡长孙。
苏景言虽疼爱于氏挣命般为他生下的儿子,可每每父子相见,便总会想起于氏气血流尽的虚弱模样,反而徒增几分伤心。
陈氏便将孙子养在了自己房里,托苏贵妃请来了几位教养极好的宫中嬷嬷,吩咐她们精心伺候孙子。
苏贵妃如今宠冠六宫,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那几个嬷嬷自然不敢推辞。
于氏五七那一日。
许久未曾露面的徐氏由胡氏搀扶着登了承恩公府的大门,陈氏亲自去大门口迎接她,二人遥遥一见便落下泪来。
爱女惨死。
徐氏本保养得宜的面容在一夕之间苍老了不少,说话时更是染上了几分悲腔。
陈氏见她这般自苦,便劝道:“你且瞧在念于的面上,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将来才好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徐氏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于氏乃是她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精心将养到这么大,却死的这样凄惨。她如何能不伤心?
丧事吊唁毕。
大国寺的高僧为于氏超度了经书与法尺,刻着莲花纹的铜鼎里烟香袅袅,徐氏哽在心口的那些思念与苦痛才一并升往了远方。
她与陈氏一齐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祈祷着于氏能早日登往极乐。
苏景言在丧事完毕后才现了身,似从前那般向徐氏行了礼,哽咽着唤了一句:“母亲。”
这一声让徐氏潸然泪下,抚着苏景言的手说了一句:“好孩子,你怎得瘦成了这副模样?嫣然在天上瞧着也不安心。”
如今正值隆冬,陈氏因怕这两人伤 过分而染上风寒,便劝着他们往暖房行去。
徐氏拉着苏景言不肯松手,待日暮时分,才说了一句:“嫣然在离去前托我求姑爷件事。”
这话让沉浸在悲伤中的苏景言抬了头,疑惑地问道:“嫣然托了岳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