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前段时日婉儿一事,她算是明了了一个道理:沈清端入了仕后不知要遇上多少艰难险阻,她不能一味地求着爹爹与娘亲,总要自己立得住才是。
是以她便躺在贵妃榻上沉吟了片刻,再吩咐绿韵将她手里的信纸与红豆收好,方才说道:“名帖上是什么日子?”
“三日后午时,黎王妃生辰。”绿韵答道。
苏荷愫略一思索,便说道:“你去将姑姑赏下来的百鸟朝凤屏风搬出来,用黑纱遮住纹样,送去黎王妃府再揭下来。”
绿韵一一应了,离开正屋前到底是耐不住心间的担忧,出声问道:“大奶奶如今月份这样重,可是当真要去这一趟?”
既是身怀有孕,大奶奶随意寻个理由也能推辞过去。
苏荷愫正安详地躺在贵妃榻里,时不时地垂下头摩挲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柔美的面容上仿佛镀着一层母性的光辉。
她笑着答道:“这一回推了,下一回难道就躲得了了吗?”
绿韵似懂非懂地退了出去,依着苏荷愫的吩咐将那百鸟朝凤的屏风寻了出来。
恰逢翌日曾氏登门探望苏荷愫,从其口中得知黎王妃也下帖子给了承恩公府,如此倒也当真是稀罕。
曾氏并不知晓前头婉儿的事,只笑着与苏荷愫论起远在江南的沈清端,嘴里说道:“你生产前清端怕是赶不回来了。”
提到此事,苏荷愫也颇为遗憾地说道:“赈灾事大,有陆让在倒也不怕。”
曾氏这才将话头移到了黎王妃的生辰一事上,将承恩公府备下的贺礼说与了苏荷愫听,得知苏荷愫要送那架百鸟朝凤的屏风后,着实讶异了一番。
“这礼似是太贵重了些。”
苏荷愫却笑道:“听闻黎王妃出身没落宗室。这一架屏风富贵至极,还是姑姑诞下五皇子时陛下赏的。”
“你也知那屏风太贵重了些,随意挑两样精致的瓷器送去就是了。”陈氏如此劝道。
苏荷愫却笑着摇了摇头,细声细语地与陈氏说道:“这架屏风不过是试试黎王妃有没有母仪天下的气魄。”
沈清端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是知晓了黎王有夺嫡之心,他便也生了几分试探黎王心性的意思。
俗话说得好,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的人,苏荷愫试探不了黎王,却也能用她的方式来试一试黎王妃。
陈氏听得此话后心间震颤得厉害,抬眼瞥见苏荷愫郑重笃定的神色,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想做就去做吧,反正我们一家人生死与共,再没有什么好怕的。”
话毕。
便是苏荷愫心里也萦绕起了一股淡然的忧愁,她握紧了陈氏的双手,不再去替这样凝重的事,只问:“嫂嫂的胎如何了?过几日我可要去府上瞧瞧她。”
陈氏也笑着说道:“你且顾好你自己吧,你嫂嫂万事皆好,身边有六个懂药理的嬷嬷,我正想向她借一个给你呢。”
苏荷愫只推辞道:“娘不必费心,我身边有任嬷嬷和康嬷嬷唠叨还不够,要是再来一个,只怕我的耳朵都要生茧了。”
恰巧康嬷嬷端着茶盏走进了里屋,闻言便扬声抱怨了一句:“原来大奶奶这般嫌弃我和任姐姐,太太快将我们带回去吧,省得碍大了奶奶的眼。”
陈氏笑得合不拢嘴,苏荷愫则朝着康嬷嬷作揖行礼道:“嬷嬷别往心里去,我这就给嬷嬷赔不是了。”
康嬷嬷哪里舍得让苏荷愫弯腰行礼,忙搀扶住了她,并道:“好了,大奶奶也该喝安胎药了,今日可不许再分两回喝。”
陈氏也紧盯着苏荷愫,她一时躲懒不得,只得就着康嬷嬷递过来的蜜饯,将那碗安胎药尽皆喝了下去。
陈氏这才放心地离去。
*
三日后。
苏荷愫外头披了件墨狐皮大氅,由康嬷嬷和任嬷嬷扶着去了铺着厚实毯子的马车之上。
曾氏抱病在家,苏荷愫便让白芷留在家里看家,也好与白荷有个照应。
因着苏荷愫如今肚子月份愈发大了,故驾车的马夫行的缓慢无比,缀在旁人家的车马后头才到了黎王府。
黎王不受明侦帝的宠爱,是以待成年后封了亲王,却只住在了西街荒废许久的茗景苑内。
此番黎王妃生辰,除了黎王的几个下属密友、和黎王妃娘家的一行人外,身份最高的却是承恩公苏山。
只是承恩公空有身份却无任何实权,倒也引不起其余人的忌惮。
此番黎王立在红漆木大门前的泰山阶下亲自迎客,遥遥地瞧见承恩公府的马车后,便走上前去与苏山问好,只道:“多谢承恩公赏脸赴宴。”
堂堂一个皇子,说话做事却如此谨小慎微。
苏山是半点也想不到面前如此谦卑的黎王会在背后存了这样大的野心,如此剧烈的反差使得他盯着黎王瞧了半晌,愣是没有回话。
好在不远处的陈氏轻咳了一声,才算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山立时朝着黎王行礼道:“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