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谢宴本意是为了扬眉吐气, 谁成想于氏竟诊出了有孕,陈氏再顾不得与人置气,吩咐嬷嬷们好生照料于氏, 让她不必再来前头迎客。
徐氏方才还眉宇沉沉, 此刻却攥着陈氏的手笑道:“总算是对得住你们苏家了。”
陈氏素来与她交好, 闻言只佯作不悦地数落她道:“什么对不对得住?我当我是那等恶婆婆不成?嫣然和言哥儿成婚才多久,便是没有喜讯又如何?”
徐氏高举起斟满了酒的杯盏,一饮而尽后道:“是了,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姐姐君子之腹了。”
苏荷愫见她二人一人一杯酒下肚,顿时也上前凑趣道:“这酒这样好喝?不若让我也喝点吧。”
陈氏将面前摆着的果酒递到了身后的红袖怀里,只道:“你想得美, 喝些热茶就好了。”
话音未落。
邻座席上的刘氏带着秦媛来给徐氏敬酒,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荡然无存, 只剩下谦润和善。
“国公夫人好气色。”刘氏笑着赞道。
秦媛也一改从前骄矜蛮野的模样, 羞涩地垂下头,朝着徐氏敛衽一礼,端的是一副端庄秀雅的闺秀模样。
刘氏与秦媛如此殷切, 徐氏便也拉过了秦媛的手, 细细地打量她一通后,才笑道:“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陈氏斜眼瞥了刘氏母女, 瞧她们笑得分外拘谨的模样, 便知她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是徐氏的嫡幼子如今尚未婚配罢了。
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陈氏不是个阴毒之人,与刘氏虽有龃龉,却不至于毁了人家的姻缘,是以只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喝茶。
徐氏则与刘氏相谈甚欢, 还约下了来一回去刑部尚书府上赏玩一日。
待刘氏心满意足地离去后, 徐氏才收起了笑意, 凑到陈氏身旁问道:“姐姐可是不喜欢秦夫人?”
陈氏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那个儿子性子跳脱,与秦家小姐这性子倒也有几分契合。”
她如今说话做事愈发沉静自持,并不提刘氏的为人,半句话也套不出来。
徐氏也道:“是了,回去我与国公爷商量一番,总要将育哥儿的婚事早些定下来才是。”
宴至中途。
正在男宾处待人接客的苏景言得了信儿,起身走到沈清端旁耳语了片刻,两人便一齐走到了承恩公府的大门口。
略等了片刻,便见从西街外遥遥驶来一架香车宝辇,待走近了一瞧,便见上头的挂着公主府的旗帜。
苏景言立在石狮子旁,瞥了眼身侧清濯挺拔的妹夫,心里实在是疑惑不解。
贺家公子来承恩公府赴宴,为何点名要他陪同?莫非是清端中了会元,将来指不定有个青云前程,贺家公子便欲与他先行结交一番?
苏景言思绪凝滞时,却见贺成已捧着绣边金线的礼盒下了轿撵。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走到了他的身前。
贺成一身宝蓝色的鹤纹云锦长衫,东珠为冠,锦靴为底,远处拂来的微风恰巧吹起他衣衫的下摆,绣边金线摇曳生姿。
苏景言只在心底暗暗咋舌:怪道说这贺家富可敌国,这装束比被关在东宫禁足的太子还要张扬几分。
如今这贺成非但是名躁天下的诗书大家,更是娶了嫡公主的驸马爷,苏景言一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给沈清端递了个眼色后,便笑道:“见过贺公子。”
沈清端则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朝着贺成行了半礼道:“见过驸马爷。”
话音一出,非但是贺成嘴角盛放的笑意落了下来,苏景言也频频给沈清端使眼色。
满京城谁不知朱珠公主在大婚那一日抓破了贺成的右脸颊,闹得极为难堪。
沈清端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贺成不过顿了一会儿,旋即又将手里的礼盒赠给了沈清端,嘴里还不忘笑道:“沈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将来只怕是前途无量,此份薄礼还往沈公子不要嫌弃。”
那礼盒做工轻巧,莲花木的盒子上雕着芍药花的纹案,一瞧便知里头装着的器具必然价值不菲。
沈清端却只是蹙着眉打量起了手里的礼盒,表情实在是称不上愉悦。
见他愕然不语,苏景言只得代他谢过了贺成的好意,又领着贺成往男宾们所在的席位走去。
沈清端缀在最后,趁着苏景言和贺成走远后,才避着人掀开了那礼盒。
――里头赫然摆着几册西域传来的春.宫.图,比上一回的避火图还要不堪入目几分。
沈清端无奈地将那礼盒交给了小五,随口吩咐道:“拿去烧了吧。”
说罢,也不等小五回话,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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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那一日。
贺成的突然造访让满京城人的目光皆放在了沈清端之上。
谁不知金陵贺家是清流氏族最为推崇的世家,若是与贺家人相交甚好,在官场上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