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昏暗的窗边,战场的轰鸣声仿佛近在咫尺,那是一种凝滞的、沉郁的空气,挥之不去。
局势依旧动荡,对于实力强劲的英国来说,报纸上不停地传来捷报,但也伴随着不少的伤亡,那似乎只是一串串数字,但那数字的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我开始重新翻看这两本破旧不堪的手抄本,即便上面的每一行文字都让我脊背发凉,但我依旧在努力,试图将上面的文字全部记忆下来。
我开始自学物理,即便上面的每一个文字和符号都让人难以理解和困惑深奥,即便我自此之后深深地厌恶物理这个学科,但我仍然坚持。
因为我开始不停地在思索我之前发现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恰好要在战争前夕前往主战场所在地的德鲁士,为什么又出现在了俘虏营中,出现在了报纸的合照上。
在人类社会中假扮原子物理学家,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书籍上面的文字所言非虚,如果微观的粒子之中真的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我确信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因为,这是 乐意看到的。
可怜我此时才知道, 本就是一个来自比地狱更可怖的地方的恶魔,以混乱为乐、以见到人类自相残杀为乐。
可能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旁观、乐见其成,也可能在暗中做了鼓动、煽风点火的恶事,但至少, 并未对人类报以任何善意。
对于我,也不过是处于玩弄的心理。
之后,便想要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我伸出手触摸被花盆砸伤的肩颈,伦敦的阴雨天极多,一到这个时候我便会感到深入骨髓的酸痛,大片的淤青已经变成暗紫色,我始终不会忘记 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让我从此之后不敢出门,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低头再度看向报纸上的数字,即便是向英国这样强大的国家,动员了好几百万的士兵,但在面临这样大范围的残酷战争之后,死伤也已经远远超过百万。
报纸的照片上,有鲜血淋漓的士兵痛苦的哀嚎,也有的是平静冷漠看向镜头的平民,白色的纱布裹着肢体,是死寂般的沉默,也是对于战争的抗拒和反抗。
普通人何其无辜。
我闭上眼睛,蜷缩着将头埋进报纸中,胸中是阻滞的、颤抖的呼吸,眼眶酸涩却流不出泪水,却又因恐惧而浑身颤抖。
我曾经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
随着同盟国的溃败,这场战争逐渐接近尾声。
虽然依旧还有局部小范围的战斗,但是我还是在犹豫过后迈上了前往德鲁士的行程。
在离开之前曾对我说,我根本无法找到 。
确实,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或许 对于我的反击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可笑,但我依旧想要这么做。
我想要杀死 的化身,想要阻止他。
即便只是 的其中一个化身,即便这或许只是无用功,但我还是坚定不移地想要这么做。
人类不是被 玩弄控制的蝼蚁,即便 是人类无法想象的极其强大的神明,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但我们同样是鲜活的,自由的,绚烂夺目地来到这个世界,在灿烂过后,或许会像烟花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或许会随着文明的覆灭而失落,与 何干?
与 无关。
就这样,我踏上了一场孤独漫长且无法被人理解的旅途,没有车夫愿意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离开这个国家,我只能依靠好心人的便车和简单的步行。
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安全,也没有人知道我究竟在做多么需要决心却又不自量力的事情。
可是,过去只是出现在幻觉之中的画面的确成了真,曾经富足繁盛的城市如今一片废墟,死气沉沉,只有我一人站在空旷且毫无生机的城市中央,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远处连绵不断的贫瘠山脉,沉寂之中只有我拖沓蹒跚的脚步声。
但我的旅途是未知的,只要 不愿意见到我,我能找到 的概率几乎为零,毕竟,谁会见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呢?
除非是我用书上含糊不清且可能有错误的咒语召唤 ,但我很有可能会因此召唤到一个更加可怖的怪物。
夜深了,我蜷缩在一个稍微完整的一处破屋之中,夏日的凉风依旧有些寒冷,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点燃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精疲力尽地想要就这样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我好像见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暗中一直悄悄地盯着我。从很久之前我便见到过。
但我分不清究竟是我真的被窥视了,还是因为 在我的心中造成了如此深重的心理阴影。
我无暇思考,只想就着睡意,让身上的疲劳得到缓解。
或许是一连几日没有碰见士兵和战役让我放松了警惕,即便我因为害怕明亮的火光会吸引敌人的目光,调暗了煤油灯的亮度,但我还是疏忽了。
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