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对于朝堂进行了一番换位清洗,余出不少闲职空缺。京城不乏有清贵世族被保举免试,趁机混到其中,入仕后便靠着家族余荫步步高升。
程雍祖父是太师,虽自幼开蒙的早,学识见地更是比同龄男子尤其出众,可他却偏偏没有走捷径,或许是清高,又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多年所学可堪一试,他糊名与一众寒门学子参加了科考,最终果然不负众望,以恩科头名入仕。
程家根基本就稳健,入仕后程雍得到诸多照拂,不多久便入了崇文馆,少年意气,虽再三克己复礼,难免轻狂得意。
那日,他饮了酒,照例要去烟霭阁留宿,偏偏,迷蒙间经过常春阁外,看见了故人。
那是他第三次见她。
清瘦的身影,婀娜有致的体态,在昏暗的青阶下,像棵隐忍攀爬,默默生长的草,明明被人踩到了脚底,却还是不甘心的向上,蜿蜒。
似乎在循着无望的希望,苟延残喘,却又生机勃勃。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次长辈攒局的宴席。
母亲为着程家开枝散叶,也同其他妇人一般,早早开始拉着他去物色,诚然,这宴席来的也都是心知肚明,程雍孝顺谦恭,权当跟着母亲打发时间,消遣放松,也没认为真会找到日后的娘子。
屋里闷,男宾女宾同席的曲水流觞,大多时候都只能窥见对面女子的头过的话。
咱们挑人也得张起眼色,别只看表面,不深谙家境之前,多少会伪装的,能把人骗的团团转。
有些女子看着貌美,实则半点不能接触,一旦惹上,便是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程雍不解,问母亲缘何在赴宴前再三强调。
母亲笑,自是为了给你提个醒,别遇见好看的姑娘,就失了分寸。
程雍语气淡淡:怎么会。
可眼下呢,他竟昧着良心撒了谎,可真是恬不知耻。
两人百无聊赖的大眼瞪小眼,守了半晌时候,还未等到来人。
于程雍而言,等不到是正常。可程雍见她也没等来要等的人,对于她就是故意在此拦截自己的想法更加笃定了几分。
他背着手,暗自搓了搓,“在下程雍,可否邀赵小姐同游。”
赵荣华惊了下,有些意外眼前人的身份,却没有急于答他,而是反问:“程公子,你祖父曾是当朝太师?”
对于此类问话,程雍听过不下少数,可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提起,未免有些奇怪。
赵荣华却是不觉得,祖母带她赴宴,开席前便将今日来的世家贵公子一一跟她讲了一遍,祖上三代,以及当前在朝情形,分析的深刻透切,她自然记得清楚。
对于程雍的介绍,只一句话:根深蒂固的世家贵族,老太师的余荫足以庇佑程家数代。
程雍带着疑虑,点了点头,然防备心也生起,此时再看这姑娘,便有种心机叵测的感觉。
赵荣华红唇轻启,弯着眼睛微微笑道:“公子许是第一次赴这般宴席,有些不适应。”
言外之意,她倒是常客了。
程雍心中的不满又添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
从及笄起,祖母便时常带我出门,今日的排场还不算大的,公子也许不知,往后习惯了便好。”
她说的不以为然,程雍却无端起了排斥的心思,眼下不管这女子有多好看,他只想快些离开。
母亲说的没错,越是好看的姑娘,心思越是捉摸不透,麻烦也会撕扯不完。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脚步匆忙的背过身响起,很轻微的一声笑,似从身后传来,分辨不清是风吹过水面的声音,还是那女子的笑声,程雍没敢回头,直到回到宴席,那颗心还咚咚咚地跳乱节奏。
母亲一眼便瞧出异样,回府的马车中,终是忍不住调侃:“我儿遇到心仪的姑娘了?”
程雍有些慌乱,却下意识的摇头,“母亲说的哪里话。”
袖中的手攥的紧了些,掌心都是汗。
母亲轻笑,年少的性情模样,藏得再深,于她而言,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过来人,哪能不明白此时孩子的心情。
你若是喜欢,不如说出来让母亲听听,咱们也好早下手,免得叫旁人得了先机。”
没有,母亲莫要胡乱猜测。”
冷汗沿着后脊留下,程雍微微咬着唇,抬手挑开帘子来分散注意力。
母亲却是穷追不舍,试探着从赴宴的女眷开始挨个询问:“方家?”
程雍没回应。
李家?从家?”
程雍咽了咽喉咙,继续从容地端正身子,看车外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裴家还是赵家?”
程雍的血液兀的一顿,这一反应没能逃过母亲的缜密观察,她亦跟着紧张起来。
儿,不会是赵家吧?”
话音刚落,便见程雍的脸微不可查的红了几分,“母亲!”
陆氏握着帕子,往后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