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的银子足够支撑容忌返京,在他醒来之后,大雪早就覆盖了自己的脚印,他无处可寻,便会乖乖赵荣华拂去发上的雪,继续往前走。
这样冷的天,江面想必会结冰。
她攥了攥手,又把眼睫上的冰晶小心抹去。
四下白茫茫的,偶尔有只鸟雀啼叫,便显得周遭更为空旷。
下坡的路,丛林浓密,却又鲜少看到活物。
她尽量走快,一来怕容忌追上,二来怕太晚误船。
就在她快要走下山的时候,忽然听到渺茫的喊声,她回头,不见人影,声音是断断续续传来的,她有些紧张,还有点害怕。
想赶紧走,脚底却像被冻住一样。
淳淳…”
声音越来越近,赵荣华回过神来,一咬牙,背上包袱加快了脚步。
容忌踉踉跄跄追来,在看到模糊的背影后,激动的拢起手掌朝她大喊,“淳淳,等等我!”
赵荣华心里五味杂陈,被他喊得更为内疚羞愧,可她不敢停,自己一人已经很麻烦了,她根本没有精力去照顾另外一人,还是个心思稚嫩的男子。
她越走越急,身后的声音骤然断掉。
赵荣华一惊,连忙回头,哪还有容忌的影子。
几乎立时,她转过头来,朝着山上奔跑。
积雪伴着枯枝,路重难走,她好容易跑到高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容忌,明明方才他就在身后,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会眨眼不见。
她急的耳朵一阵翁鸣,焦灼的扭头逡巡,扑簌簌的雪花迷了视线,她忍不住喊起来。
容忌,容忌…”
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边走边喊,此时心里全是自我埋怨,她怕找不到容忌,更怕容忌出事。
就在她陷入无尽的恐慌与绝望之时,有声音仿佛从地里传来。
淳淳,别过来。”
她停住脚步,眼泪终于撑不住,沿着眼尾一粒接着一粒簌簌滚落,她红着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
走近些,才发现前面有个窟窿,被雪覆盖的杂草暴露无遗,容忌应该是踩到了捕猎的陷阱。
她小心的靠过去,探身往下看。
容忌正站在里面,仰头往上看,看见她的时候,像看见救星一般,激动的挥舞手臂,“淳淳,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也喜欢我。”
赵荣华哪里有心思同他生气。
容忌除了头发乱些,脸上脏些,竟然没有受伤。
那么大的捕兽夹就在一旁,他毫无无损。
果真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她想去找东西,先把他弄出来。
脚步刚动,容忌就着急了,“淳淳,你别丢下我,我怕。”
她回头,冲他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我不怕…只要你别再丢下我。”容忌垂头丧气的道歉,像只被遗弃的羊羔,偷偷查看赵荣华的反应,又生怕被发现一样。
早上被冻醒的时候,他没穿鞋子便跑去邻屋,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神经兀的绷紧了。
他仿佛回到小时候,阴暗昏冷的角落,只有他一个人被关在里头。
他用力拍打门窗,叫他们来救自己。
明明外面有人,可她们只是事不关己地经过,然后旁若无人的离开。
幽黑的角落,他缩成一团,眼睛看不见,脑子却能想象出各种狰狞的鬼/怪。
他一刻也不敢等,穿上鞋子便往外跑。
当他看见她的背影,如同暴雪天看见光明,他满心欢喜的奔过去,她却逃命似的回避,他跑得快,她便跑得更快。
然后他就一脚踏进窟窿里。
他想,他大约又要被抛弃了。
你试试抓着木棍往上爬,”赵荣华不知从哪拖来一根粗壮的枝干,顺着边缘递下去后,两手紧紧握住过没,前几年在幽州,有个贴身侍候的婢女自恃好看,便想做我哥的通房。”
通房?”赵荣华吸了口气,脑中立时想起云珠。
对啊,我爹有许多小妾和通房,她们怕我爹忙不过来,便把心思打在我哥身上。
那小妾趁我哥洗澡的空隙,偷偷爬到他床上,脱得干干净净,□□的钻进他被褥里。”
然后呢?”赵荣华艰难的问出口,不由想起云珠死状。
当时屋里黑,我哥不知被褥里有人,方脱了衣裳坐下,那婢女便跟蛇一样从后缠了上去,想解他的腰带,可她想错了,我哥有洁癖,当即就抽出短刀斩了她的手臂。
听说那婢女叫的惨烈,最后死的也很难堪。”
你觉得你哥做的对不对?”赵荣华喝了口热水,抬眼对上容忌干净的眸眼。
有些残忍了。”
船顺流直下,划开冰面时不时传出咔嚓声响。
淳淳,你呢?”
我?”赵荣华有些不想提他,可看着容忌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又不好打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