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不留余力地帮我?他图的是什么?
李星耀在这一刻迷茫了。
周子延一听说儿子是劳累过度才晕倒的,反而放心了,又假意训斥了李星耀几句,就匆匆赶往营地去了。
今天北边又发生了几起暴乱,需要他去镇压。
这么一走,就是一整天。
后来不知道为何,周子延把整个周公馆镇守的兵力都调走了,只留下几个老仆和婢女。
这是个绝佳的夜探时机,可是李星耀偏偏就坐在床边挪不动脚步。
他不是知道机会难得,可是看着周辰暄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就快要把他湮没。
直到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深思,如果周子延倒台了,那么这个脆弱的人儿,要怎么办?
自己是可以保他一时,可能保他一世吗?
军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时候被那伙人发现了他的存在,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李星耀不敢想象。
所以,他既不去夜探书房,也对同伴要求传递信息的信号置之不理,只一心一意地守在周辰暄身边。
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后,能妥善安排好周辰暄的归宿。
让他不至于像一片浮萍随风飘荡,也不会受到有心人的迫害。
短短的一个月并没有让他爱上周辰暄,可是却让他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怜惜。
或许,老师说得对,自己心不能坚如磐石,始终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民党人,更愧对培养自己的浦东军校。
周辰暄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再次清醒,烧也退下去不少。
只是人还很虚弱,不能坐起身也不能说话,只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瞪着床下去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吧,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是为了知道我父亲身上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没有什么秘密,就算是有,那也是与我有关。”周辰暄刚醒来就说这么一长串的话,此时气有些喘不匀,渐渐地,他脸憋得通红,连手也无意识地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你怎么了?”李星耀还没来得及后怕就先被他痛苦的样子给吓到了。
“药……药……”
“药?”李星耀还没反应过来,周辰暄就已经从枕头低下摸出了一瓶喷剂,二话不说就往口鼻处喷去。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缓过来了,整个人软在李星耀的怀里,细细地喘着气。
“怎么样了?”李星耀接过他手中的喷剂,仔细看着,眼里流露出深思。
当然,在他怀里的周辰暄是看不到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因为你的陪伴。从小到大,没有人会这么对我。爸爸虽然爱我,可是他很忙,我每天只有很晚的时候才会见到他。周伯,虽然也对我很好……但是他也只是关心我的身体,我的衣着……”周辰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弱起来,慢慢地眼睛也闭起来了。
李星耀再低头看他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把人慢慢扶回床上,随后走出房间。
而此时,迷迷糊糊的周辰暄也听到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愧疚值58。”
还不错……周辰暄叹息着彻底进入黑甜的梦乡。
直到晚上,周子延才匆匆回来一趟,他在周辰暄的床上坐了一会儿,末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转身离去。
李星耀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面色沉沉。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昌黎和会的失败,让民众对军阀的印象降到了冰点。前两日,东边和北边大规模全面爆发了一起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以工人和学生为主,呼吁伪府下令让四大军阀下台。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身为东北一霸的周子延。
目前局势并不太乐观,这两天每天都有学生或工人在周子延的营地外围堵,往里头扔石头,叫嚣着让周子延滚出来。
一些在大街上游行的更是拉起了“打倒周子延,复我大中华”的横幅。
就连他和李星耀合作开的工厂也受到了冲击。一群人不由分说冲进去就是一阵打砸抢烧,这段时间的心血瞬间毁于一旦。
很明显,这是有人暗地煽动的。
不然光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和工人,是不可能独自把事情闹这么大的。
中统。
李星耀心里明白一定是他们做的。
民党内部,中统和军统一直明争暗斗,互相抢夺对方的功劳。
这次怕是中统有人眼红自己能够得到这个任务潜伏进周子延家窃取情报,忍不住动手了。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扳倒周子延,独吞这个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