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我爹不会同大梁的江山共存亡。”秦轩朗冷漠道,“王爷,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了解父亲,也了解在他眼里,秦家的荣华富贵比大梁的江山更重要。”
“可以这么说,若是大梁国破,狄人能许他同样的荣华富贵,他……”
秦轩朗说不下去了,鄙夷地抿起唇。
将手放在暖炉边的夏朝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前世秦轩朗会和秦氏一族断了联系,宁愿自立府邸,也不愿回到盘庚错节的秦家之中,是因为他们父子有着不同的立场,一人想做谋臣,一人却想做权臣。
“那你觉得,你爹会做什么?”夏朝生收回思绪,轻声问,“以你对他的了解,能判断出他留在上京的用意吗?”
秦轩朗犹豫道:“许是……按兵不动,看上京城能坚持几日,然后……”
“然后,将大梁的都城拱手让给狄人。”
夏朝生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方才红五带回来的消息,意识到秦轩朗猜得半点不差。秦通达当真支开了梁王,在上京城内按兵不动。
他忍不住抬起头,与穆如归对视一眼。
穆如归会意,起身揉了揉他的头:“是时候回去了。”
秦通达与梁王密谋后的第二天,圣驾就带着后宫妃子与宫中皇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上京。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秦皇后怎么哀求,太子依旧被留在了东宫之中。
城中人心惶惶。
虽然梁王寻了个“狩猎”的名头,可谁不知道,梁王前不久刚去过骊山,还逮到一头雪白的猛虎?
于是,原本不信狄人攻破嘉兴关的人,也准备携家带口往上京城外逃,而走不掉的人,则想尽一切办法囤积粮食,寄希望于上京城能在狄人的侵略下,多支撑几日。
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街上的粮铺全部关上了门,有门路的一打听,方知,秦宰相趁着夜色,将粮食全搬进了自己的府邸。
此事一出,比狄人攻破嘉兴关,还令百姓愤怒。
距离狄人打进来,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一日没米,就要饿一日的肚子。
当即有不少人,拎着斧头,义愤填膺地冲到秦宅前。
当朝宰相的府邸哪能那么好闯?
去的百姓一批又一批,回来的非死即伤。
秦通达的名声彻底臭了,上京百姓提及他,无不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大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跟在秦通达身边的老仆于心不忍,“咱们要这么多粮食也没有用,要不,放出去一些,让百姓好过日子?”
“糊涂。”秦通达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摇头,“这些粮食若是放出去,岂不是摆明了让他们上我秦府抢吗?”
“再说了,这些粮食是我向狄人投诚的诚意。”
“他们一路打到上京,就算沿途抢掠,到了上京,还能剩多少粮食?”
“到时候,只要我放出有粮食的消息,狄人还不把我捧为座上宾?”
“我秦家的百年荣光,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断!”
老仆人闻言,神情复杂地低下头,当晚收拾了行礼,悄悄从秦宅的后门离去了。
当下人捧着老仆留下的信出现在秦通达的面前时,秦通达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甚至没去看那封信:“再去街上看看,若是看见哪家米铺偷偷存了粮……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下人谄媚道:“知道,知道。”
于是乎,不消半日,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哭嚎声。
不仅仅是米铺,连稍微有些钱财的人家都被秦家的下人光顾,他们搜刮着各户的米缸,仗着梁王不在,耀武扬威地在上京城里游荡。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抗议的都被秦家的人打得非死即伤,留下的,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罢了。
他们隔着门缝,仇恨地盯着秦家的下人,心中甚至生出了让狄人快些来的想法。
左右都是一死,与其在自己人手里受气,还不如死在狄人手里畅快!
如此搜刮了五日,上京城亦然一座死城。
除了秦宅,各处都游荡着饥肠辘辘的百姓,若不是这些年上京百姓富庶,家中除了米,还有点别的吃食,说不准,就要饿殍遍地了。
不过,就算有别的粮食,百姓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
秦通达每日吃饱喝足,都要偷偷去城墙上,提心吊胆地等着大梁的万丈江山被狄人的铁骑撕碎。
这日,他也像往常一般,爬上了城墙。
赤红色的夕阳在天边燃烧,秦通达眯着眼睛,望着地平线,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已经逐渐疲惫。几个时辰以前,在骊山的梁王也派人来问上京城的情状。
事已至此,秦通达反而不敢让梁王回来了。
上京城民怨沸腾,他家中粮食堆积成山,只要梁王回来,他必死无疑。
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