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太医的眼睛?
夏朝生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又意识到,自己就算重生一遭,也不算真正了解穆如归。
九叔的一生,他只经历了尾声。
夏朝生失落地垂眸,捧着手炉叹了口气。
穆如归心里登时一紧:“朝生?”
他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手炉上的花纹。
“我的腿当真无碍。”穆如归坐在夏朝生身边,攥住他的手腕,“只是……”
“这是九王爷的马车?”马车外忽然传来了喧嚣声。
想要出城,马车必得穿过上京热闹的早市。
“你们谁能看清,马车上挂着的,是哪个府邸的标志?”
“的确是王府。我家侄儿在王府当下人,他和我说过,那个图案代表玄甲铁骑!”
“呸,什么玄甲铁骑……不过是通敌叛国的叛徒罢了!”
“你胡说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九王爷与狄人暗通款曲,说是七日后,就会打开嘉兴关,将狄人放进大梁!”
“怎么可能?!”
“你居然不信?……得,我就好心同你说说。这回九王爷回上京,带回来一个怀有身孕的狄女!要不是陛下赐婚,这王妃的位置,小侯爷都得给她让路呢!”
“还有此等荒唐事?咱们大梁的王爷,居然要娶一个狄女为妻?!”
“自然有。九王爷素来性情凶残,离经叛道,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此言有理,我还听说,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刚嫁进王府,就被九王爷禁了足,锁在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位兄台,我看你神情,像是不信我说的话?那好,你跟我解释解释,若九王爷并未和狄人有所牵连,为何辛辛苦苦将一个狄女从幽云十六洲带回来?”
“这……还是兄台你说得对,九王爷和那狄女,肯定有私情!”
“他必然叛国,是我们大梁的败类!”
…………
同样的对话在上京各处反复上演。
人群中总有不信服之人,看似相信九王爷不会通敌叛国,最后却都在旁人的反驳声里没了声息,功成身退,悄悄潜回东宫。
坐在马车里的夏朝生侧耳倾听片刻,已经猜到流言必是太子散布,且今日过后,真相必定大白,可他依旧气得火冒三丈。
夏朝生捂着嘴,趴在穆如归怀里咳嗽,瞥见掌心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立刻收拢五指,将拳头藏在身后,继而愤愤不平道:“说风就是雨,他们怎么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什么将他囚禁在府中,求生不能不死不得;什么千里迢迢将狄女从幽云十六洲带回来……倒像是他们亲眼见到了似的!
梁人与狄人开战数年,嘉兴关外的战火终年不歇。
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回。
谁身边没有从军的亲友呢?
若九王爷当真与狄人勾连,那他就是大梁的罪人,他对不起葬身于嘉兴关外,致死都未能回到家乡的梁人。
可想而知,现在上京百姓有多恨穆如归。
夏朝生又急又气,明明计划他也参与了谋划,事到临头,却做不到淡然处之。
他摔上木窗,一头扎进穆如归的怀抱,颤抖着抚摸九叔右手上的疤痕,那是证据亦是功勋,更是横在他心头的亏欠。
穆如归的好,只有他知道。
“九叔……”
“嗯。”穆如归心满意足地抱着夏朝生。
倘若红五或黑七在侧,定会惊讶万分,因为穆如归懒洋洋地倚在马车边,是少有的彻底放松的状态。
“九叔,世人都误会你。”夏朝生替穆如归委屈。
“那便误会。”穆如归不以为意,低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哑声道,“我习惯了。”
谁不曾有一腔热血?
可当他浴血奋战三天三夜,将狄人赶出幽云十六洲后,却发现,他成了梁人心中比狄人还可怖的存在。
他们说他是杀神,说他手中尽是亡魂。
他们在上京安稳度日,却指责守土□□的他残忍无度。
荒谬吗?
穆如归已经不觉得荒谬了,他紧紧地搂着夏朝生纤细的腰,满足地叹息。
“我知你是何人。”夏朝生闷闷地呢喃,“九叔,世人皆误会你,我也信你。”
穆如归眼神微动。
他有这句承诺就够了。
王府的马车在百姓唾弃的目光里,缓缓驶离了上京城,而皇城中,手捧拂尘的长忠正扯着嗓子,唱:“开朝!”
朝臣们鱼贯而入,太子与五皇子各站一边,等梁王现身,立刻山呼万岁。
梁王神情阴郁,气息不稳,显然在上朝前,已然看过穆如期遣小太监送入宫中的奏折。
梁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穆如期当真要与狄人勾结,大梁的末日就要来了。
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