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寒往华缨神枪上套彩绶之事过去已然数十年。
华缨出关,已然是一个俊朗的少年形态。
他刚出洞府,便见到一个白团子坐在从御仙府正门的石阶之上,最末的一阶。白团子左右往上,皆伫立着一只白毛尖耳的小东西,端看那雕塑出来的样貌,决计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华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两只小雕塑,又看了看那白团子。
嘴角一压,袍襟一掀,便要往师尊的院落走去。
不巧的是,那白团子似乎是继承了狗鼻子的嗅觉,华缨还未踏入一步,便被后面飞扑而来的白团子抱了个满怀。
一寒欣喜道,“师兄,你终于出关啦!”
华缨压低了声音,“放开。”
一寒嘿笑了一声,“你都闭关八十多年了师兄,就没有一丝丝想我?”
华缨弹了弹衣袖,“我为何闭关,你不清楚?”
一寒托着腮,眨着眼道,“不清楚。”
华缨瞥了他一眼,“厚颜。”
一寒接下去,“是,我无耻。师尊――”
华缨对大步而出的华缨行了个弟子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到了一旁。
从御关切道,“所思、所练如何。”
华缨道,“略有所得。”
一寒跃跃欲试,“那我们来打一架罢。”
华缨点头。
一人使剑,一人使枪,互相搏斗不分上下。
一寒划开了华缨的衣襟,华缨下一刻便挑开一寒的腰带。双双滚落在地时,华缨枪尖粉碎了一寒的玉冠,一寒不甘示弱,反身一脚踹向了华缨的两腿之间。
华缨背脊冷汗一冒,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呵斥道,“无耻!”
一寒甩着华缨的半件外衣,啧了一声,道,“这叫声东击西,兵不厌诈呀师兄。”
华缨看向一旁的从御神君道,“我闭关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怎的,怎的比以前还……”
一寒仰着头道,“比以前还厉害些吗?”
他又开始说着风凉话,“哎呀师兄,你这闭关了八十几年,嗯,也不过如此嘛,竟还比不上我这个整日游荡于凡间的。”
华缨还来得及说上什么。
一寒又道,“师兄,瞧你这脸色,乌压压,黑沉沉一片,巧了你也不喜欢华缨这名字,师弟大不敬,给您取个诨号,叫‘黑阎王’罢,可还贴切?”
华缨反唇相讥,“那师兄我也给你取个诨号,‘小泼皮’,可还贴切?”
小泼皮没想到华缨闭关这么些年竟然还修炼出了不俗的词汇量,当即决定换个方式,一掌轰向旁边的一颗老树,在树干中间穿了个大洞后,对华缨莞尔一笑,道,“师兄,咱们,继续切磋?”
华缨转头看向从御,那眼神分明在怀疑从御神君给一寒开了小灶。
按照闭关前师尊所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御咳嗽了一声,摆出和事佬的姿态徐徐道,“一寒的天分极高,就算是不闭关修炼,灵力增长之速也是极其快,满仙界大概找不出第二人。”
华缨猛地看向师尊。
忽然又想起师尊说,凡事让着师弟,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
可那狗皮膏药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一寒跟着他,亦步亦趋。
修炼要跟着,吃甜糕时也要跟着,就连去查阅仙籍,一寒也寸步不离,活像两人之间绑了一根无形的线,只肖他在前拽一拽,后面那只便会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如此又过了几年。
华缨渐渐明白,一寒是盯上他了。
黏人的程度,比之以往,更甚。
凡间好玩儿的、好吃的不过就那么千八百个花样,一寒这个人,玩过的东西觉得无趣便不会再玩儿第二遍,不好吃的哪怕只吃了一口含在嘴里,也会忙不迭吐出。但若是遇到他心中喜爱的玩意或者吃食,便会一直玩儿,一直吃,直到吃腻、玩儿腻。
且他素来心高气傲,只看得上与他比肩之人。
于是,一寒兜兜转转近百年来,只爱上了甜糕,和缠着一看就很厉害,打过之后觉得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师兄。
相互拌嘴的日子从未停歇过。
不过两人极少动手,就算动手,也是点到为止。
偶尔,华缨耳边会突然响起从御神君的嘱咐,于是在与一寒的对阵中,越来越放水。
倒也不是稳赢之态,而是行为上过于敷衍。
一寒像是察觉到了,于是偷偷拉了华缨下界,决意给华缨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灵力,用以敲打这块木头,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山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故意藏拙瞧不起人。
华缨便是从这一次下界之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忧心。
从而,下定决心要护着一个人。
为实现心中所愿,还主动提出要分揽从御神君的辖地,受封神君。
凡间以东辖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