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
门内寂静无声,门外风起云涌。
石桌旁,一墨黑长发,眉峰微锐之人端庄而坐。
二指之间玛瑙玉杯,细细品茶。
见元为来了,抬眉道,“活着?”
元为点头,“自是不能让他咽气,不然歌以可心疼死了。”
“哎,那七娘在哪儿呢?”
翊厘蹙眉,“你就这么和你老子说话?”
元为啧了一声,“穷讲究,怎么,非要我叫你一声爹?行啊,你把事给我办好咯,就是想让我求你,我也可说上那么几十上百句。”
翊厘重重将玉色茶盏搁在桌上。
元为耸了耸肩,叫道,“爹,七娘找到了么?”
翊厘这才缓和了神色,淡淡道,“已然困在城外庄子里,有几个囚犯在旁,饿不着。”
元为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朝旁看去,果然见歌以神色一变。
翊厘讥诮道,“‘善尊’,‘恶尊’皆是你,你这般厌弃神色是作何,难不成我儿救你,你倒还能百般挑剔?”
“你的‘恶尊’已然失控,你不也感受到了?她杀了普通百姓,手段极其残忍,不过一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不然我会来得这般快?”
歌以直视翊厘。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丝毫不留情面,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写满“伪善”二字。
歌以道,“那不是我的‘恶尊’,是七娘,她复活了。”
翊厘唇角勾了勾,“好,那你说,七娘为何还活着?”
面上带笑,眼底却满是嘲弄。
歌以脸色一白,元为拉了他的手,护在身前,语气不忿,“你若是觉得麻烦,不愿助我便罢了,何必咄咄逼人!”
翊厘被他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作为气得冷笑一声,“助你,你这便将他的事包揽上身了。”
“你这般眼光是承了谁?这去掉糟粕也不过尔尔的东西,也就你能看上。”
“该说你情根深种还是饥不择食?”
元为反唇相讥,“自是无法与你作比拟,眼瞎心盲,当年在凡间留了一颗种子,再下凡时种子便生根发芽成了苍天大树,连壶水都没浇过,便能有个养老送终的,岂非省事!”
翊厘眼刀横扫不孝子,道,“凡间还有句古话,叫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乃仙人殿正经仙君,寿命可比你这半人半仙长多了。”
歌以闭了闭眼,转身离去。
元为对翊厘使了个眼色,而后亦步亦趋地跟上。
转过侧院苗圃,歌以道,“你爹?”
元为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手里的傀儡丝,道,“我倒情愿自己是个野种。”
歌以想了想,道,“他,给七娘喂食了囚犯?”
元为想到庄子内的上百个囚笼,含糊不清地嗯啊了一声,模棱两可道,“七娘从咱们这院子里逃出去后,便血性大发,又伤了人,若非那人出手,此刻恐怕会更引得仙界注意。”
歌以感受到了七娘的‘充实’,喃喃自语,“她吃了……多少?”
元为安抚道,“不到三个死囚,大约是妖力消耗甚大,不吃人便要发狂。无碍,那人已经往庄子里去了,你瞧着实在是心神不济,快些歇息罢。”
歌以看向元为,“我去歇息?”
元为轻笑着点点头,道,“当然。你的脸色太差,可把为夫心疼坏了,躺下好么?”
歌以被这句“为夫”臊得有些赧意。
稀里糊涂间便顺从着那双手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元为背对着歌以,往茶杯里搅拌了些什么,回头笑道,“睡前喝一点茶水,好罢?”
歌以毫无所觉,只在茶水入口前看了一眼。
只见那杯中明澄色泽,通透清香,一闻便灵台清明。
歌以伸手想要自取,元为却殷切至极,拨开歌以的手,道:“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服侍你的机会,竟也不肯笑纳么?”
歌以无奈收回了手,道:“那你可得服侍妥当了,东家。”
元为哈哈笑出声,细致地一点一点用汤勺喂了歌以。
杯水见底。
歌以越发觉得脑中沉闷。
扶额片刻后,更觉得神思恍惚,他有些意外道,“元为?”
元为还是笑,伸手抹了抹他的眼睛,又一吻吻在他的额角,轻声道,“睡吧,心肝儿。”
歌以沉沉睡去。
元为转过身,一把撕碎了长袖的边廓,又将其缠绕在了长袖袖摆之上。
由此,长摆两袖演变为了束袖便衣。
元为到七娘安身的庄子内时,七娘已经吃到了第七十个。
此处多年废弃,杂草丛生,及至人腰,拨开草里一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众多面色定格的死囚。
或佝偻求饶,或惊惧非常,或仓皇逃难猝死当场。
元为斜斜看向一旁摆了一桌好菜的翊厘,道,“这般场景,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