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要在家等姐姐和舅舅过来, 不用去铺子,阮明蕙难得睡了个懒觉。她刚穿戴好,小丫鬟绿竹便跑进屋, 说大小姐回来了
“这么早?”阮明蕙觉得奇怪,匆匆用棉巾擦了擦脸。
“嗯, 正在堂屋和奚少爷说话呢。”绿竹回道。
“好,我这就去。”说罢,随意理了理额前润湿的碎发, 朝屋外走。
一出房门,恰巧碰上主屋庭前的赵奚。
晨风吹得他衣袍鼓起, 飞花树影里,少年孑然独立的颀长身影倒显得单薄无助。
“奚哥!”阮明蕙唤了一声,提着裙裾小跑过去,“阿姐还在屋里么?”
赵奚侧开脸,喉咙动了动。
阮明蕙身量娇小, 一时看不到他正脸,只瞧见他挺拔的鼻梁,晨光中晕着层光亮。
“奚哥你怎么了?”阮明蕙小声问。
赵奚鼻子一酸,转身抱了抱阮明蕙。
阮明蕙秋水盈盈的杏眼睁大:奚哥虽一向和她举止亲昵, 但却极有分寸, 只会揉揉她的脑袋、刮刮她的鼻子。
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两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又想拍拍他, 又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长大。”赵奚略有些哽咽,“不要忘记奚哥哥。”
阮明蕙又慌又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不要吓唬我呀!”
赵奚松开臂膀,在她柔软的发赵奚之事。等赵奚走了、脱身了,她再慢慢说吧。
“爹前些日子被调到户部观政,户部事情多,好像在清算什么账目,昼夜不息地算。爹爹也要干活,昨夜就在官廨当值。”阮明蕙一五一十说道。
阮明姝心不在焉点点头,思索着如何告诉阮文举赵奚的身份。
爹爹是拿赵奚当儿子看的,总说以后他腿一蹬去了,还有赵奚帮他摔瓦盆。如今......阮明姝眼眶一热,忙装作咳嗽的样子,别过脸偷偷将眼泪擦去。
“阿姐,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吃完早饭再说呀。”阮明蕙没有察觉,心中仍记挂着方才赵奚的反常之举,急着想找他问清楚。
“我吃过了,”阮明姝有意拖住她,不着痕迹地说,“你不是说舅舅来了么,我才一大早赶来。”
“对呀!”阮明蕙立时兴奋起来,新月似的秀眉上扬,“舅舅说他挤在这儿住不方便,就回自个儿落脚的客栈了。他知你今日回家,应该一会儿就来。”
“哦,”阮明姝应了一声,拉着阮明蕙的小手走到桌边坐下,“你们昨日见过面,怎么样?这位舅舅可是真的舅舅,有无奇怪之处?”
“是真的舅舅,是舅舅!”阮明蕙怕姐姐不信似的,将头重重点了几下,“阿姐,你不要太多心。他知道娘亲好多事,连娘亲小时候的事都知道。娘小臂上不是有个很深的疤么,你猜怎么来的,是被大海蟹钳的......我都不知道!”
“是么?”阮明姝配合地回应了一下,心中仍是疑窦未消。
“嗯啊,是真的,爹爹说娘亲也是这么告诉他的。”阮明蕙又一一将昨日李成说了什么讲与阮明姝,诸如他当年为何远走他乡,又为何杳无音信。
“阿姐还是不信么?”这见姐姐依旧神色平淡,阮明蕙不由有些泄气。
“不是不信,”阮明姝踌躇了一下,“只是其中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似是而非。而且现在娘亲去世了,咱们也没法印证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能因为他说出些咱们不知道的真事,就相信他所有的话。”
阮明姝秀眉轻蹙,这个李成,也许真的是娘亲的弟弟,但当年之事,他一定有所保留。
那他知不知她的生身父母呢?若知道,又愿不愿说出来呢?
阮明蕙小脸皱起:“可是阿姐,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吧。咱们家没钱也没势,难道想通过我们攀将军的关系?这也不至于,我觉得舅舅对陆将军还稍稍有些不待见呢......”
阮明姝挑挑眉:“这样最好了。”
谁稀罕他待见呢,真是。
两人正在说话,素绢快步走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这会子开饭么?”
“你们先吃,我有话和明蕙说,不要等我们。”阮明姝先妹妹一步说道。
阮明蕙委屈地摸了摸肚子。
素绢知道大小姐的性子,因而也不敢推脱,说等两人一起之类的话,只点点头。
“赵奚出门了么?”阮明姝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奴婢正想说呢,刚刚去喊奚少爷,他背着包袱还拿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奴婢想追上去问,他只说不用担心,还说小姐你都知道。”素绢忧心忡忡道。
“阿姐!?”阮明蕙惶急看向阮明姝。
“他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爹回来了我再同你细说。” 阮明姝望着门外天光,有些恍惚。
赵奚走了, 被她赶走了。
今生,还有再见之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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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绢引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