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潜气得眉间拧出花了, 偏又拿阮明姝没什么办法,只得将她松开。
他理了理衣裳,想对阮明姝说等他晚点回来, 可阮明姝闭上眼,并不看他, 像睡着了般。
陆君潜当然知道她没有睡,他甚至知道她又在闹别扭使性子了。
朝政上的事儿,再棘手再麻烦也能条分缕析, 从容应对,况还有一堆幕僚心腹替他出谋划策。可眼前这女人, 根本没有丝毫道理可讲,气得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恼怒非常。
他心里清楚,她之所以如此无所顾忌,全是被他惯的。一次又一次, 他纵容她胡闹,不计较她的肆意妄为。
现下他正该好好整治她,叫她知道,谁才是主子。
她困在他的手心里, 生死悲喜都只能由他。
然而, 这也是他最恼怒之处――他不想。
他不想罚她、迫她, 甚至重一些的话都不想同她说。
*
陆君潜带着愠怒, 拂袖而去。
阮明姝睁开眼,呆呆看着帐,但对于家中规矩,向来身体力行做表率的。
沈惜文捂嘴一笑,叫小女儿去别处玩,然后压低声音凑到妹妹嘴边说:“你小姑娘家不懂,屋里有个美娇娘,怎肯轻易卷鸾帐呢。”
陆有容摇摇头:“别人兴许是这样,三哥却不会。”
沈惜文不赞同地摇摇头:“三弟瞧着冷,但也是男人啊,阮姨娘生得那般模样,怎么可能把持得住。我听说啊,阮姨娘那儿,三弟一日跑得比一日勤,近来只要在家,夜夜都去留宿。你看,老太太现在还笑得乐呵乐呵的,定然也是猜到了,否则早打发人去催了。”
她话音刚落,丫鬟打起帘子,陆君潜负手走了进来。
一屋子人,除了老太太,都起身相迎。
陆君潜先拜了老太太,又回了众人的礼。
“明姝呢,没和你一起来?”老太太朝外间看了看,确定阮明姝没跟在后面,才问陆君潜。
“......一会儿就过来。”陆君潜脸色冷硬,心中恼火。
他从阮明姝屋里出来前,还提醒她,叫她动作快些,别耽误给老太太请安。结果他回书房取趟东西,现下都来了,阮明姝竟然还迟迟未到。
她胆子可真是大得很,不仅敢甩他脸色,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阮姨娘娇弱金贵,今日是大过节的好日子,我们在这儿等等她,也没什么。”周氏故作宽容般说道。
陆君潜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陆有容“切”了一声,暗骂周氏阴阳怪气,唯恐她三哥舒服。
打陆君潜进门开始,老太太就留意着他脸色呢,此刻大概猜到他是与明姝闹别扭了。
她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么大的雪,明姝住得远,况她来了,我们不是照旧说笑闹闹,哪里就是她叫我们等了?”
周氏听了,不敢再添油加醋,只内心不平:这狐狸精,不仅勾得三弟夜夜纵欲,连老太太也着了道似地偏向她......
陆师古连忙叉开话题,问陆君潜今年怎么不和他一起去宫里赴宴。
众人正说话间,阮明姝悄悄从帘子后面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她身上没披斗篷,鬓发被吹得微乱,尚沾着半化的雪花,挺翘又圆润的鼻尖冻得通红,纤弱的身躯微微有些发抖。
陆君潜皱眉看向她,目光冷冰冰的,带着责怪。
阮明姝的心便叫针扎了一下似的。
阮明姝按着规矩,给老太太跪下行了礼。
老太太忙叫银兰把人扶起来。
“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披上斗篷,戴上风帽!瞧这冻得......”老太太看得心疼。
“路上不小心,披风叫枯枝给刮坏了,所以脱下叫丫鬟拿着了。”阮明姝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披风坏了,腿也坏了么。”陆君潜冷冷问道,显然是在责怪她的姗姗来迟。
阮明姝呼吸一窒,全身僵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腿也坏了么......
是啊,她的腿大概是真的坏了。数月前鸢菲行刺时,叫陆君潜那么一摔,她的膝盖此后便时不时地发痛,严重时甚至疼得站不起来。今早起来,便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忍着没说罢了。她怕她说了,陆君潜只会以为她在为不想骑马找借口。
往这儿来的路上,她一时不慎,摔了一跤,披风被枯枝刮了不说,手也被石子磕破了。墨兰慌张地扶她起来,她才觉得膝盖疼得厉害,像是旧疾又犯。真真全身没一处舒服的,倒霉透顶。
可无论是手上还是膝盖,都比不上她此刻心里的难过――
他竟对她说这样刻薄伤人的话,像诅咒她一般。
厅内众人一时都看向阮明姝。
阮明姝强撑着笑笑,努力维持着可怜的尊严,向陆君潜和老太太认错道:“是贱妾失礼。”
老太太责怪地看了孙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