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也被惊得身子震了一下。
她回过神后, 忙认错道:“大少奶奶息怒,奴婢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责难世子殿下。”
周氏冷哼一声,顿了顿才道:“世子他, 没碰你吧?”
阮明姝身子一僵,咬着牙说:“没有。”
“那怎么动这么大气......”周氏嘀咕着, 显然是说陆君潜。
阮明姝平复下心情,再开口,语气已是谦卑诚恳:“大少奶奶, 将军只在纳妾那日在奴婢房里宿过一晚,而白日里, 除却在老太太那,奴婢再没见过将军。”
“哦?”周氏虽用着疑问的语气,却也知道这种事,阮明姝撒不了谎。
“奴婢更没在将军那说过世子之事。因先前老夫人告诉奴婢,王府和咱们府上是亲戚, 这种小事她打发个人去世子那儿说说便好了。奴婢初入高门,又不得将军宠爱,哪有胆子既忤逆老太太,又在将军面前多嘴?”
阮明姝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周氏听了, 神色缓和一些。小周氏也放下绢子, 面有困惑之色。
阮明姝眸子微转, 像是很迟疑般, 小心道:“奴婢听老夫人说,将军最近心情不佳, 似乎是因为朝政上的事。奴婢一个贱妾,微不足道,也许......也许只是个由头?”
周氏姐妹互相望了一眼。
半响, 周氏开口,命道:“我瞧你有几分机灵,这几日见了将军,你小心探探口风。不要叫将军察觉异样,更不要说我找过你。”
阮明姝心底翻了个白眼,点头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周氏这才挥挥手:“下去吧,过几日再叫你来。”
*
阮明姝在周氏屋里耽搁许久,回自己屋里又整理一番才出发。
等轿夫抬着轿子走到清河坊的门楼时,日头已经老高了。
轿子是防风的,门窗皆用重物坠着,阖得严实,轿内还放了一个小暖炉。阮明姝体寒,饶是如此,还觉得冷。
古人云“近乡情怯”,她则是近家情怯。既心忧这几日父亲妹妹过得如何,有没有遇上麻烦,又害怕回家见到父亲失望的眼神……
墨兰另坐的一是过段时间陆小姐得空,再定样式料子,到时候按我们的报价多退少补。
她这一说,我便知道陆小姐是有意帮忙,但又怕咱们不好意思。”阮明蕙试了试姐姐的手温,一边轻轻搓着,一边说道。
阮明姝眉间微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想到陆有容会主动帮忙,毕竟两人在陆府基本是相看两厌,互不搭理,区别在于陆有容将不待见写在脸上,她还得稍稍掩饰一下。
陆有容为什么要帮她呢。想让她承这份情,日后知恩图报?抑或只是漫不经心的怜悯,毕竟对方提都没提这件事。
“怎么了阿姐,我是不是不该收这钱?”阮明蕙紧张地问,“我想着你之前说过,陆小姐为人直爽又热情,我便.......”
“没有。既是她主动给的,便拿着,没什么不好,后面给她做衣裳时多花些心思就是了。”阮明姝安抚道。
“啊,对了,说到衣裳。”阮明蕙急忙忙起身,跑到里间取了身新做的缎面袄子。
“阿姐,你去年都没做身像样的棉衣,这身袄裙你先穿着,我赶制得急,针脚不怎么漂亮,后面我再给你做身好的......”
“你是怕我穿得寒酸,在陆府被人笑话,所以特地用锦缎做的吧?”阮明姝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做成这样一身衣裳,妹妹定然又是灯下辛苦数夜。
白玉似的纤指拨开那簇新棉服的衣襟,露出里面精细漂亮的针脚,收针处的丝线绣成一朵指甲盖儿大小的红花楹。
阮明姝鼻头一酸,眼眶有些湿热。
小时候,娘亲给她们做贴身的衣物时,总是在心口处绣上一朵小小的花,红瓣金蕊。她们问娘亲:这是什么花?虽然漂亮,可是绣在里衣上,别人也看不到呀。
娘亲说:这是红花楹,也叫凤凰花。
在娘亲的家乡,千里之外的岭南海岛,红花楹生在高大的树木上,盛放若云霞。花神守护着海岛上的臣民,也会保佑流落在外的孩子。
*
阮明姝没有太多感动的时间。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在屋里呢......”门外已经听到红绫等人的声音。
阮明姝局促地起身。
“爹爹他很担心你,这几天都没出门,只在家里读书,准备明年的会试。”
这几日,阮明蕙得了空便在父亲面前说姐姐的不易,如今姐姐回家了,又在姐姐面前替父亲说话。
阮明姝笑笑:“放心吧,我知道爹爹是为我好,才说出那些气话。”
阮文举迟迟不进来,也听不到他在院子中说话。
阮明蕙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推开门,却见父亲正站在门边。
“啊,吓我一跳。”阮明蕙拍拍胸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