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看似恢复了平静的氛围,但在座的包括粗神经的乔乐阳都知道。
这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轻轻一拍便震动不已。
乔母手边的高脚杯里酒液见底,边上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年轻佣人走过来,双手拿起旁边的玻璃酒壶。
醒好的暗红酒液潺潺落进高脚杯,水流声持续了片刻,年轻佣人干净利落地抬高手,暗红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停止流淌。
年轻佣人做好自身工作,便要将手中的酒壶放回餐桌,自觉退回去。
但年轻佣人俯身放下酒壶时,玻璃制的酒壶底刚刚贴到餐桌,她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嗓音。
“这桌西餐是谁吩咐安排的?”
猝不及防,乔乐宁腮帮子一紧。
咀嚼食物的动作也僵停下来,心倏地提起,悬在不安的高度。
她强迫性的命令自己继续咀嚼口中的食物,并快速转动大脑思考要是事情暴露,而狐酒借此发难,她该如何应付并顺利推脱开。
年轻佣人下意识地循着声源看去,就见疑似刚刚发问的少女正看着自己。
年轻佣人的脸上还有些怔愣,但那双凝视着她眼睛黑亮黑亮的,里面藏着的压迫感让年轻佣人心里止不住发慌。
心里的恐惧,促使她不带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是、是小姐特意到厨房嘱咐的。”
狐酒了然地点点头,捏着银汤匙的指间微动,顺手挖了一勺鱼羹放进嘴里。
年轻佣人看到狐酒点头的回应,慌乱的醒神,魂不守舍地忙不迭退回去。
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不敢向乔乐宁飘去一毫,手心也冒出冷汗。
方才和缓的一些的氛围,霎时间变得更为沉闷凝滞,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感。
乔家人觑着面容平静的狐酒,除了乔乐阳外,全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动作。
此番动作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心虚,他们每个人都跟这桌西餐有些干系。
几人里乔乐宁最甚,她抬头试探般觑视着狐酒的方位,等待着她发难同时,并在脑中回顾应付她的法子。
狐酒确实借此对她发难了,但却不是乔乐宁预想里的任何一种方式。
只见狐酒静默片晌,扯起餐巾纸,轻拭唇角。
随后,抬眼看向左侧,别有深意的眼神在乔父跟乔夫人之间流转。
“我不表示什么,你们作为我的亲生父母也不打算表示什么吗?”
狐酒轻飘飘的质问,却好似一巴掌甩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
“自那什么管家找上门到至今我所感受到的一切,乃至我被一个假货欺负你们都漠视的态度,让我多次怀疑你们到底爱不爱我这个亲女儿。”
“当来到这儿,看到乔乐宁还在乔家,而你还要我与她做一家人和平相处时,我心里原本质疑的想法更深了。”
狐酒盯着乔夫人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敲进她本就心虚的心里。
“不管什么原因,你们养了乔乐宁十六年,舍不得把她送回去并将她留在乔家,理智上我理解,我同样舍不得我的妈妈,但情感上,面对占了我身份十六年的人,我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我顾虑着你们是我亲生父母的原因,才选择忍下,没有在看到乔乐宁的第一时间就甩手离开,但她留下了还要不安分的使手段,明摆着想要欺辱我。”
“那我还没善解人心到那个地步。”
神色阴沉的少女长舒一口气,看起来在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怒火。
维持着平静的声音,继续道:“短短时间的相处,我能看的出来你们有多么喜欢这个假货,那何必让人多此一举的非要接我回来。”
“薛酒!一口一个假货这就是你的教养?!”
乔乐阳听着狐酒锐利的言辞,再看到旁边泪眼朦胧的乔乐宁时,强忍着的火气蹭一下喷话。
时常听着,当乔父在用出这样的语气时,乔乐宁怎么会察觉不到。
乔乐宁嘴边浮现一抹苦笑,所以……亲生的果然就是亲生,“薛酒”不过才来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这次听到乔父的挽留,狐酒脚步极轻地一顿。
齐父发现到这一点,继续加筹码:“并且罚他们两人半年的零用钱。”
狐酒停下,好似在思虑这个筹码的价值。
良久才徐徐转过身来,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父。
嗓音冷冷地说道:“那扣除他们半年的零用钱,就打到你给我的那张卡上吧,也就当是他们向我赔罪了。”
乔父点头无声应到,看着他这个丢失在外十六年的女儿,眼里带有意味深长的笑意。
因为他精准给到了她想要的点,这只稚嫩的小刺猬就收起浑身的尖刺。
虽然仍没有露出柔软的肚皮,但态度比起方才尖刺尽束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好了太多。
真诚乖巧外表下藏着不可小觑的反骨,但若从里到外都是软绵绵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