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应磨了牙,一双金目不紧不慢地转了转,冰冷的目光投向远处众人。
它这般淡漠,吼了这么一声后又无甚波澜了,似是早习惯这般行事,生杀在握一般。
渚幽顿时看不懂这小龙的心思了,这般阴晴不定,倒是像极了魔域里那群东西。这么想来,长应才像是入了魔的,就连撼竹也比不得她。
方才那动静一起,门外那几个仙门弟子双耳俱嗡鸣不已,如今连声音也听不见了,连带着目露垂涎之意的惊客心也慌了神。
几人脸色苍白,灵海震荡不已,似被压制一般,险些就被吓出了魂。
冷风刮着背,惊客心眼中的欲求骤然熄灭,像是被劈头盖脸的大浪给砸得连丁点火星子也没有了。
她手心里全是汗,下意识分出神识去探百里内是不是有仙来了,然而转了一圈回来,别说仙了,就连仙宠也未寻到一个,只有……只有木屋里那入了魔的神裔能有这个本事。
但不该是渚幽,毕竟相识过许久,惊客心心里还是了然的。
那威压一瞬便消失了,就那么一晃神,她甚至连对方的灵力也没有感受到。
她垂下眼,惊魂未定,缓缓喘了一口气后,才将目光又朝木屋里那黑衣人投了过去。
百年不见,这人变化不大,肤白胜雪,像是一尘不染般,却偏偏穿了墨衫玄裙,只裙腰的束带红得似是欲滴的血。
渚幽在头发和面容上施了术法,那满头的白发成了黑的,惊客心心想,仍旧好看。
可方才那威压究竟是从哪来的,为何她根本探寻不到。
惊客心瞳仁微缩,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将漆黑木屋里的角角落落皆晃了一眼,不出所料,里边果真只有那么个入魔神裔,再无他人有这本事。
惊客心不觉得渚幽闭关了百年出来,就能吼出这样古怪的声音来,她虽听不清,可鸟该是如何叫,她大抵还是分得清,虽说渚幽故意压低了境界,可方才的咆哮绝不会是凤鸣。
那几个仙门弟子也被吓着了,他们战战巍巍,眼眸连转也不敢转,有那么一瞬,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要归西了。
这该进还是该出,几人面面相觑的,被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木屋里,渚幽摸了摸自己的龙,方才那声响她倒是听清了,是龙吟。
她恍惚了一瞬,心猛地被揪紧,虽不至于像门外那几个修士一般目露怯意,但确实愣了神。
幸好这龙身上并无灵力,否则这么一嚎,只浩瀚威压震得山抖地颤,否则海里那群龙定然能觉察得到。
长应用牙磨完了她的手,又衔着不肯松口,就跟叫乏了一样,似在讨食。
渚幽心里觉得好笑,这龙莫非当她是粮仓了?
她捏住了长应的嘴,朝门外一众弟子看去,“巧了,我本以为只我一人会来这处躲雪。”
惊客心神色变了又变,她不知渚幽闭关了百年,修为究竟恢复到何种程度,但刚才那忽如其来的威压,定然与她有关。
几个仙门弟怵怵点头,为首那位问道:“不知前辈师从何宗何门?”
“无宗无门。”渚幽说了个大实话。
她朝惊客心斜了一眼,眸光波澜不惊,心里却想着,要怎么才能躲开这魔。
几个凡人战战巍巍地往木屋里打量着,发上已话了。
过了一会,这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追上来了。”
渚幽皱起眉,果真察觉到一股灵力如利箭般破空而来。她并未闪躲,而是抬手拍去了一掌。倏然间,刮卷而来的风似是被震散了一般,就连带着裹挟在其中的雪也骤然成了雾白的烟。
三主之所以能三分魔域,境界定低不到哪里去。
两股灵力在半空中撞出了一道冷光,就连百米外的松树也被震得折断了腰,树上覆着的雪簌簌落下,那苍绿的枝叶刚露出来,又栽进了地上的雪里。
惊客心是独自追来的,她被迸溅开来的灵力一震,陡然从半空跌落,连手臂都折了。
可她似是不觉得疼,一双眼甚至还更加精亮了。她满脸写着垂涎二字,爬起身后将手臂给掰了回去,还一边掐着嗓子说:“大人回来了怎不说一声,也好让奴家提早梳妆打扮一番。”
“你如今这模样倒是顺眼了几分。”渚幽收了手。
惊客心眼眸一弯,笑得又魅又甜,“听闻天界丢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不是在大人身上,大人拿了便拿了,怎还栽赃到他人身上?”
“你在质问我。”渚幽掸了掸肩上的雪,心说这魔好不会看人脸色,许久不见,嘴只会油腻,依旧不会说好听的话。
也不知怎么的,长应似是有些不耐烦,又一个劲地往她的袖子里钻,明摆着十分不待见这第三主。
惊客心笑了,“奴家哪敢质问大人啊,奴家只盼能与大人坦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