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皱眉,“茶味很陈,怎么有股霉灰味,不晓得哪个陈年旧仓里翻出来的。”
叶枝芳一怔,没想到她铺垫好了,换来王方圆那么一句话。按照她的设想,听到同性恋三个字不该是这种反应。一般父母听到子女同性恋是什么反应,要命,岂有此理,昏特了,怎么做出这种事,像沈卫国和沈证辉那样才对。
胡跃温和地对妻子笑笑,“那就别喝了。”
知妻莫若夫,他一听就晓得王方圆不高兴。
叶枝芳的话虽然印证了他的猜测,但是讲得不尽不实,挑拨成分太大。她的意图也很明确,就是希望一家管一边,管住一个是一个。那位沈老师的年纪不小,做母亲的还想着这样管教。
胡跃暗暗摇头。
王方圆放下杯子,朝叶枝芳看了一眼,语气平和,“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孩子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去处理,都是成年人,谈得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全是她们自己的事。叶女士啊,年纪一把还要为子女的事操心,实在没有必要。你真是一片慈母心肠,做家长的,还是要学会放手,享享福,否则自己多累啊。”
“怎么能不管。”叶枝芳愣住,“我女儿比你女儿大足足二十岁,她儿子和你女儿年纪相仿,这要是被人看见,要怎么说。”
王方圆暗骂胡籁不着调,不是个东西,嘴上却轻飘飘地说:“别人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找个男朋友帅一点会说她吃卖相,找个有钱的么会说她贪慕虚荣,找个穷的能看的说她养小白脸,找个穷的不能看的说她鬼迷心窍眼乌子瞎掉。找个比她年纪小的说不配,找个年纪大的说她渴望父爱。难道要找个同年同月同日生学历一样家境一样颜值一样的?那人家也会说,一看就很假,早晚会分手。你看,别人的嘴,你没法管的,所以只能让人家去,想怎么说怎么说。再说我女儿跟你女儿谈朋友,难听的话反正是她们听,她们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分开。哦,她儿子就是小江对伐啦,我见过呀,前阵子在沈老师家隔离,我看他们年轻人相处得蛮好的。哎哟,叶女士,想开点想开点。”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怪不得小姑娘那么肆无忌惮,就是她妈惯的,说的是人话嘛。
想开点!
叶枝芳笑一笑,不自觉被王方圆激起了怒意,“王女士,我们家家教是很严的。”
“看出来了,我们家就很随便,散养。女儿大了不由娘嘛。”
家教严还不是跟我女儿搞一起!家教严!
“王女士。”
王方圆微微笑,朝胡跃使个眼色,让他找人换一种茶来。饶是心头怒火难消,不知骂了多少遍胡籁脑残神经病混账东西回家要揍死她,动作却笃悠悠的。
“你不觉得两个女人在一起有问题吗?”
两个女人在一起没问题,其中一个是胡籁才有问题。当然王方圆不会这么讲,她佯装思考,好一会儿才说:“哎,以前的想法是以前的想法,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做家长的也得学会跟随时代发展。老实说,我见过沈老师,她看起来成熟稳重,跟我女儿站一起很登对。”
“哦?”叶枝芳直觉王方圆对她有敌意,她吃不准敌意来自何方,但既然对方这么讲,说明原来的盘算落空。不过不要紧,她还有一招。扶扶头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叶枝芳笑得雍容,“胡小姐被你们教育得很好,我想你们应该愿意听听她是怎么讲的。”
按下播放键,那天她偷偷录下的豪言壮语,山盟海誓倾泄而出。
胡跃动容,没想到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女儿已然长大成人有了担当。
王方圆觉得胡籁说得动听,听听又嫌刺耳,心里矛盾之余对叶枝芳偷录这种行为不齿。
死老太婆想利用她?呵,找错人头了。
于是在录音结束后,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觉得她们不合适早晚会分手,何必给她们的感情推波助澜呢,越是反对,越是起劲,觉得是彼此真爱,更加爱惜对方。困难磨砺感情,磨砺使人的感情升华。听我一句劝,叶女士,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早晚要入土的,管不了那么多。”
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看在叶枝芳七十多岁的面子上,胡跃给她叫了出租车,本来他说送人回去,叶枝芳坚持不要。
目送叶枝芳上车,王方圆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恶狠狠地跟胡跃说:“把胡籁那个小兔崽子叫回来,到底怎么回事,跟个女人在一起,还是个老女人,脑子被门夹过了!什么不管将来她是老、是死,我也一样爱她。我会继续爱她,一直爱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呕!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胡跃,我跟你养了个情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