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盘据悉。
“你晓得,你一直都晓得?”
“是。我晓得。”叶枝芳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觉得沈证影多此一问,“为什么我没有帮你,为什么我没有讲?你自己都不讲,难道希望别人替你说出来?沈证影,从小我就希望你明白人类是很残酷的动物,你得要学会自己去战斗,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朋友……没有人可以完全帮你。被人欺负就要打回去,书读不好,交际差,连告状也不会,你小时候还会什么。”
“爸也知道?”
“他知道什么,被学生三花两花,昏头昏脑。你那是什么表情,不需要怨我,要怨就怨社会,怨你自己,我只是提前帮助你适应。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提前训练,之后要怎么应对。”经历过严酷的年代,叶枝芳仿佛早已不知心软为何物,“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个,所谓女朋友,不要耽误别人,免得最后落场难看。人家也有父母,人家的父母也会反对。你说是不是?”说到最后,叶枝芳语气放缓,嘴角又挂上了她惯常的微笑。
沈证影浑身发冷,第一次意识到叶枝芳的心如此冷酷。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做?一定会觉得她讲的有道理,这世界确实残酷,如果不是一早经历,她遇到邓颜汐后遭遇的一切怕是会将她摧毁;她会怪自己当时不信任父母,把没有坦白说明的原因怪在自己头上;被人欺负的根本是因为自己好欺负。
不,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会有这场对话。
沈卫国的“不要回家”已足够使她胆寒。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许连沈卫国的不满也不会出现。
她习惯低头认错不吭声,父母对同性恋如此忌讳,又哪里敢爱上什么人。
为什么原先叶枝芳那讲得通的道理,现在全变成了强词夺理的笑话。
“不是这样的。”沈证影叹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不觉得爱上女人丢脸,也不觉得会耽误对方,跟她一起我很幸福。这是我自己的人生,随便别人怎么讲,别人要怎么讲,我管不住,我要怎么活,别人也没资格管。我也曾经按照你们的希望,试图跟别人过一样的生活,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能比较笨,到最后还是不行。如果在遇到她之前,或许会甘心和以前一样,可是现在不愿意。我有自己的人生,勉强跟别人一样,厌烦透了。你们总说为人师表,老师要起模仿带头作用。难道跟学生说,要适应社会的残酷,看到别人被欺负假装没看见?你们会跟学生说,要做工厂里的螺丝钉,跟别人一样是正品,不一样是残次品?不,你们不会,你们只会跟学生讲,要帮助别人,要过好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是不是?身为教师,言行不一,那叫虚伪。从这一点来说,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算是为人师表。”
叶枝芳的微笑有一瞬间崩塌,但几乎瞬间,她又带起温和审视的面具,“哦,原来你觉得我和你爸虚伪。看来我和你爸都无法说动你。你那个她对你影响很大啊,要不是面对面听你说,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你说的话。正好,我想见见她。”
在今天谈话之前,沈证影并不介意母亲和胡籁见面,可此刻她反倒踌躇。
叶枝芳状似不经意地说:“是以前那个,初中跟你走得很近,学习挺好之后转学的小姑娘吗?叫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哦,谢雅然?”
听到谢雅然三个字从她妈嘴里说出来,沈证影惊讶极了也惊悚极了。
“你说梦话的毛病好了吧?”
“梦话?”沈证影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
“也可能是我老糊涂记不住事。我就记得你有次做梦,噩梦。梦里一个劲说不喜欢谢雅然。”提到这个人,叶枝芳不得不感叹,兜兜转转,居然又能凑一起去,孽缘。
谁知沈证影却说:“不是她。”
“哦?像你一样的怪人还真不少。”这回轮到叶枝芳惊讶,“和你一个学校也是老师?”
“不是,她是我合作公司的员工。”
“哦,打工的。”
沈证影不分辩不纠正,只想快点结束谈话,好即刻离开这个地方。
“我问过她的意思再来答复你。你见她是要说什么?”
“我的女儿找了对象,做妈的掌掌眼不是理所应当?你嫂子为你操心介绍那么多对象你都不中意,我还挺好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是换做以前听到这番话,沈证影会以为叶枝芳真的只是好奇想见一见,说不定还有接纳她们的可能。但是自从叶枝芳亲口说出对当年她被人欺负的事了如指掌后,对这个母亲说不出的心寒。
从家里出来,沈证影浑身发冷,双手发抖,踏进阳光里顿时想念胡籁在身边的感觉。想到叶枝芳说她没出息,不禁昂首挺胸,直起身子走了两步。
无论如何,她活着从这场战斗里走出来了。
“啊喔~~啊喔~~啊喔~~”
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传来声声熟悉的尖叫鸡的声音。
沈证影没在意,尖叫鸡玩具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