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亭一袭墨色常服,往嘴里灌了口酒,清冷的眼眸望着站在那里的人儿,小公主身上的木兰花刺绣在月光下更显澄白,衬着她白生生的小脸,泪珠子似雨珠般滑落着,低垂着的眼眸紧紧盯着脚边的香囊,有些委屈,却又满是倔强,他淡声道,“如此甚好。”
“嗯?”一旁那人不解他是何意。
“若是陆慎有胆,要带她走,或许我可以帮他们离开上京,只可惜,陆慎是个没胆的。”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酒壶又饮了口酒。
“那……你不下去看看她?估摸着是受了刺激站在那里抹眼泪呢。”
“若是让她知道咱们撞见了此事,怕是更要哭个没完了。”
“也是。”
二人正说话间,白苏走了进来,看到小公主眼神呆滞的立在那里,一时之间吓坏了,慌乱的喊着,“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楚楚双腿一软,直接昏了过去,还好白苏拉着了些,没有让她整个摔在地上,谢晚亭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又道,“你还不去?你再不去,我可就要去了。”
谢晚亭瞧了眼定南王府世子盛怀秉,他去倒也没什么,那毕竟是他的堂妹,不过,他还是飞身一跃下了屋无关紧要,甚至是让他少了一个麻烦,这般娇滴滴的公主嫁进府中,怕是只会让他生厌。
可,这般瞧着她,竟还心生怜悯了,她的一番深情自是可贵的,只是她把她与陆慎之间想的太简单了。
他怔愣了片刻,用力扯了下衣袖,挣脱开她的力量,下了马车。
楚楚回到月星殿时还未醒来,太医院的徐太医来给她搭了脉,一脸愁容,“公主这是受了刺激,一时心头堵闷,才晕了过去,我给公主开些药,先让她给喝了。”
秋嬷嬷听着这句‘先让她给喝了’就觉情况不妙,她问徐太医,“公主明日大婚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秋嬷嬷此时心中只是暗恼自己,怎就让公主出宫了呢,还以为公主只是去见见陆公子,怎还晕倒了回来呢,钦天监占好的吉日耽搁了那可是不吉利的。
这般想着,她便让紫芍去宜和殿请贵妃娘娘来。
徐太医开了药后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宜贵妃一步恨不能抵三步的行来,看她那可怜人的模样不禁轻叹了声,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紫金缀莲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白色药丸,她身后的白苏极有眼力见的端来了水,宜贵妃将药丸放入楚楚口中,轻捏着她的下颚,让她将药丸咽了下去。
紫芍心思直,她见那精致的瓶中似是只有这么一粒药,想来是极其珍贵的,她问道,“贵妃娘娘,您给公主喂的这是什么药?”
宜贵妃面色淡然,语气凌厉,“混账,我还能害她不成。”
紫芍深知问错了话,急忙认罪。
宜贵妃又道,“我给她喂药之事,你们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奴婢明白。”
翌日,楚楚醒来时,宫里司礼局的嬷嬷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她纤白的指触了触脑门,昨夜睡得很沉,直到现在她都昏沉沉的,似是醒不过来劲,坐起身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日。
她已不记得昨夜是如何回的月星殿了,但记得陆慎说过的话。
所以……她嫁。
从用过早膳后,她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又是沐浴,又是熏香,又是各种新婚之夜的教导,宜贵妃一直都陪着她,欣喜的与她说着,武帝将城南一座皇家别苑赏赐给她做公主府,又将城外最宽广风景又极佳的一处跑马场也给她,都作为她的嫁妆。
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酉时,天色渐暗,大片的霞光在西方燃起,如烈火灿灿,布满大半个天空,就连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都被遍染了颜色。
她只记得她去拜见父皇,周围有很多人,嘈杂的乱语似一张大伞将她罩在里面,轰隆隆的在耳边炸响,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那握紧她手的人,那一盏盏刻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隔着盖头在她眼中恍若隔世般遥远……
从皇宫到谢府她什么都不记得,直到秋嬷嬷将她领进云缈院进了屋子,她都还是懵懵的。
“公主,可是累着了?”秋嬷嬷见她坐在床榻边上一言不发,如峻石般直直立在那里,有些忧虑的问着,昨日公主回来殿中时都是昏迷着的,晨起不发一言就乖乖的梳洗,直到现在都没见她说话。
她缓缓摇了摇头,头上的凤冠霞帔发出‘叮当’的清脆声,荡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我何时能歇下?”
小公主绵软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问着,似是悠长的山涧回响。
“公主,这外面还热闹着呢,首辅大人大婚,院中挤满了人,您再等等。”
“嗯。”
谢晚亭回到云缈院时,秋嬷嬷正站在院中张望,她虽是替公主心急,却也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驸马就能回来,急忙上前行礼,“驸马爷。”
“嗯。”
谢晚亭径直行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