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舟挤眉弄眼,不停向瀛朝雪发送信号。
瀛朝雪皆视若无睹,他又说了几句根本不相关的话题,没有一句是能起到安慰人的作用的。
“事情总会过去的。”
不知道是瀛朝雪这局话管用还是什么,青葵突然有了反应,她看向瀛朝雪,问道:“真的能过去吗?”
瀛朝雪点头,一副和蔼的模样,认真道:“会的。”
“你怎么了?”晏离舟适时开口。
青葵扫了眼他,她没说话,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盒子。
“这是……”晏离舟觉得那东西分外眼熟,接过来打开,盒子内躺着一枚金丹。
是化骨丹。
他不是送给扶铃了吗?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青葵手里?
青葵目光空洞,她晨起的时候从侍女口中得知青瞿死了,她匆忙赶到流觞宫,远远便见惨无人样的青瞿被人抬了出来。
那一眼,饶是看过多少血腥场面的她都承受不住。
当时她只觉得解恨,她没有做到的事情,祁白茶终究还是做到了。
紧接着,她看到一群侍卫将祁白茶带去了偏殿。
后怕紧随其后。
祁白茶杀了青瞿,她母后绝对不会放过祁白茶的,那晏离舟会怎么做?
跟着她的侍女打听消息回来,晏离舟他们一夜未睡,抓住了在荇洲城犯事的女妖,他们现下正在冷宫里收拾残局。
她下意识就往冷宫去了,她躲在门外,看到青啼他们正在里面忙碌,门口堆积了无数腐烂的尸体,那些东西甚至都称不上是尸体。
她儿时曾被猫儿的叫声吸引来到过这里,只一眼她便吓得溜走。
自那日后,她就有意避开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即使被猫儿蛊惑,她也是吩咐下人去将那些猫儿给抓出来,她不敢靠近这里。
隔着一扇门扉,她看到了参天槐树下的一个消瘦背影。
女人穿着破烂,鬓发散乱,松散的眼皮耷拉着,苍白的脸颊被血泪洇湿。如初见时的一般骇人。
她当初就是被这女人吓到,足足梦魇了半年才渐渐好转。
她找人打听过,这是她父皇的小妾,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模样,全都是她母后造的孽。
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她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静。可能是女人不如初见时那般闹腾,没有疯狂的在找寻她的猫儿。
青葵沉默注视着女人,想起了下人们的议论。
这位扶铃娘娘和妖后同一天生产,妖后喜得贵女,她的孩子却先天夭折。
至此后她便变得疯疯癫癫,成日在找她的女儿。
父皇的小妾那么多,她唯独记得祁苑与扶铃,或许是感同身受,扶铃失去了孩子,她得不到娘亲的关注,也或许是她的原身是一只狸花猫,和扶铃死去的女儿小名相似,她默默在心中将她们并为了同一种可怜人。
现下,扶铃的猫儿找到了,正蜷缩在她的怀里。
那只白猫皮肉溃烂,稀疏的白毛遮盖不了身上的烙印,它闭着眼睛,双爪死死揪住女人的衣服,像是不肯离开。
“猫儿――”
青葵不知道,一个人口不能言,是需要花上多少力气才能念出那两个发音不准的字的。
――[她是我的孩子]
地上的血痕早已干涸,晨光打在上面,浓重的血腥将青葵的眼眶逐渐染湿。
如果她的母亲有扶铃万分之一的深情,哪怕让她立刻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
青葵担心祁白茶的事情,她偷偷跟在晏离舟身后,猫咪的脚步很轻,她爬过无数次房檐,一次也没被人发现过。
即使被发现她也不怕,苍鹭宫经常会溜进来一些飞禽野兽,别人只会将她当成普通的猫咪。
她趴在屋檐上,听着房中几人的交谈。
妖后不准备追究青瞿的事情,不光是瀛朝雪与晏离舟震惊,她同样不解。
她清楚明白青绵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以她多年的作为,早就被青绵赶出苍鹭宫了。
可为什么临到头了,青绵只要用祁白茶的事情威胁晏离舟,逼迫晏离舟娶了青啼或者她,那青绵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不就完成了吗?
她怔愣的功夫,瀛朝雪已经带着晏离舟走了。她也准备走,房内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她透过瓦檐缝隙往底下看去,青绵的状态不对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青绵如此狼狈狰狞的模样。
青绵身边的嬷嬷进来了,她屏退了下人,扶着虚弱的青绵,两人的谈话声不大,青葵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万一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放心,她那个疯子娘都没照顾过她一天,您给了她那么好的生活,在她心中,您就是她的全部。”
青葵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不然她们说的话,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她浑浑噩噩地趴在房檐上,思绪混乱,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