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柳倦与花颖大婚。
红妆十里,场面盛大,竟是破格超越了前太子的大婚典礼。
一时之间, 关于柳倦其实是元武帝所出的流言叫嚣尘上。加上元武帝膝下几位成年了的皇子,贬的贬,废的废,太子之位空置了下来。
民间开始流传出, 元武帝将传位于晋王柳倦的说法。
可十日后, 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元武帝在当日早朝时, 颁布圣旨, 册立了惠妃所生的四皇子为新任太子。
四皇子谢靳虽未及弱冠, 可文治武功皆展现出了惊人之姿, 待人接物之道也远胜于自己的几位哥哥。
由他继承大统, 朝野上下并无任何异议。
这是难得的一次, 朝中世族与寒门统一意见的时候。
大梁朝堂经过了一轮新的洗礼,如今早已没了党派之争,官员们各司其职, 正是最好的时候。
谋算了一辈子帝王之术,制衡权臣的元武帝,也在一次次算计中变得垂垂老矣。
他明明也才不过半百, 可早已是满头华发,行动之间也步履沉沉, 再不似当年了。
夜深人静时,元武帝一个人来到了当年囚着萧意如的凌尘殿,望着一如往昔的陈设,浑浊的眼眶中难得的有了些光亮。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萧意如从前坐过的摇椅, 萧意如曾经躺过的床榻,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自指尖传来,瞬间便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叹了口气,缓慢的侧躺到了床榻上。
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朝着他做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他看中的儿子不中用,忤逆犯上最终自掘坟墓。他瞧不上的儿子却被朝臣们推了出来,坐上了储君之位。
他自小捧在手心呵护的儿子,恨极了他,恐怕此生都不会与他相认。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他还活着,他还没有老到头晕眼花,一切都会有转机。
总有一天,他能寻到合适的时机,昭告天下,他与萧意如有个儿子,这个儿子将会是他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他这一生,为帝王位,为民生计,为天下安稳谋划,从未有过半分懈怠。此心昭昭,可向明月。
唯一后悔的,或许便是年少时,为了权势地位,放弃了最爱的人。
元武帝将头转向了里侧,那里是萧意如曾经躺过的地方,他闭上了眼,小心翼翼地回味着萧意如可能在这个世间最后残留的一点点味道。
“吱呀”一声,大殿的侧门被人打开,而后又重重关了上来。
“啪嗒!”是门扣落锁的声音。
萧皇后孤身一人,穿了件玄色斗篷,拎着一盏兔儿灯走了进来。
听到声响的元武帝,从床榻上坐起了身。他刚刚来时并未掌灯,此时整个大殿内都是一片漆黑,他寻声望去,只能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时之间竟辨别不出来者何人。
“是谁在那?”他问到。
萧皇后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从斗篷下将自己带来的物品一一拿了出来,逐一摆好,然后才去理会元武帝。
“是我,你的皇后。”
元武帝并没有察觉到她要做些什么,听见她的声音,便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萧皇后将手边的兔儿灯放在了地上,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火舌子,将殿内的烛火点燃。
“不欢迎?本宫来看望自己的妹妹,恐怕比陛下更要来的名正言顺呢!”
曾经少艾之时,她也曾经对这个男人抱有过期望,可最终却是落得个伤心失意的下场。
而如今,大势已定,新帝生母是花家的连襟,自然不会为难柳倦。而朝堂上曾经害过她妹妹和晋王府的人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也都已经死了。
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更不需要再勉强自己对着这个男人假以辞色了。
元武帝没料到她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愣在了原地,半响也没有回话。
渐渐有风顺着窗棱吹了进来,大殿内的帷幔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兔儿灯被吹到在地,点燃了萧皇后刚刚洒在地板上的梳头油。
微微零星火花攀上了帷幔,缠上了木质屏风。
元武帝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站起了身,想要离开。
“陛下,您不是喜欢妹妹吗?她就死在那张床上,你怎么要走呢?”萧皇后见元武帝起身要走,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在他分心慌乱之际,狠狠地敲在了元武帝的膝上。
“啊!”元武帝痛呼一声,膝盖处遭受重创,令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毒妇!你竟敢……”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后背又遭受了萧皇后重重一击。
“呸!本宫有何不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靠着我们萧家的权势走上帝位的人,得了天下便开始耀武扬威,本宫已经忍你二十多年了。”
像是曾经遭受的一切都在今日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萧皇后又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