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重安头也不回,一路走出了宋清远住的小区。
华城已经入夜,四处都亮起了灯,秋末的冷风吹在脸上,像细薄的小刀。
在路口等红灯时,他把还有些发抖的双手插到外套兜里,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绷得很紧,好像折一下就要崩断似的。
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要逼我?
――我不想用那个药的。
整个脑袋都已经被这个念头塞满了,一丝空余的缝隙都没有。程重安很痛苦地用力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像要疯掉一样,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他外套没拉,里面的衣服也有些乱,旁边有个蹬小电驴的男人看他一眼,下意识把车子往另一侧靠了靠,离得他远一点儿。
程重安直接打了个车去市医院,随便在路边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餐馆买了两份炒菜和米饭,往亮着红字的住院部走。
市医院的单人病房,说差不差,说好也好不到哪儿去,程重安推门进去的时候,张世宇哗啦一声弄掉了水杯,看清楚是他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他彻底给查房的护士吓怕了,小姑娘别看都长得白白净净的,一个个说起话来可不嘴软,满口的尼古丁焦油和肺癌。
程重安面无表情地拉上门,看了看地上那滩水里泡的大半截烟,语气很是遗憾:“罗哥怎么没打断你的胳膊呢。”
房间不大,程重安把盒饭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换气。
张世宇他吃不惯医院里没滋没味的大锅饭,这会赶紧伸手拆了盒饭,狼吞虎咽吃起来。
程重安吃不下东西,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罗敬和下起手来是真狠,张世宇右腿和左胳膊都打着厚重的石膏,脸上的伤也没好,鼻梁断了,其他地方青紫橙红一片,吃两口就得皱着眉哎哟一声再骂一声。
张世宇和刘枝雪的“私奔”仅仅持续了三天,就被罗敬和的人从临市高速旁一家小破旅馆逮了回来。他不肯低头,罗敬和就把他掐在地上下死劲捶,一拳一脚,直到他进气多出气少,嘴巴鼻子一块往外流血沫,才像拖死人一样将他扔进了店里。
金色的手织地毯上洇开大团的血迹,像极盛的牡丹花,花心中紧紧蜷缩的张世宇像被剥了皮的老鼠,一团血肉模糊。
彼时妈妈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抬手给刘先生满茶,目光却直直向僵立在人群中的他看过来,咧嘴一笑。
刘先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世宇,这才勉强解气,就着空气里的血腥气将茶水一口饮尽。
就是因为这个beta,他一向沉默乖巧的女儿才会离家出走,还对他说出“你不配做我爸”这种话。
alpha高高在上,他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这个一无是处、欺骗自己女儿感情、想攀高枝的beta,如同用用皮鞋尖碾死一直蚂蚁那样。
但他忘不掉一女儿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用那么陌生而尖锐的语气说“他要是死了我也去死”的样子,和他前妻那么像,竟把他生生唬住了。
张世宇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在张世宇偷偷离开之前,程重安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对他的计划毫不知情。
到现在他还无法相信,当时随口说着“小孩儿,玩玩”,一脸狡猾的渣男模样的张世宇,居然失心疯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无论是alpha,ega还是beta,爱情都会让人面目全非,盲目得像飞蛾扑火。
两大盒炒饭一会就被张世宇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他打了个嗝撂下筷子,瞥一眼满脸沉重坐在沙发上的程重安,清了清嗓子:“谈个正事儿吧。”
程重安回神看向他,“嗯。”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他做?”
“……”程重安心烦意乱地皱皱眉,“我不是说了吗,他爸爸最近生病,他还在准备考试。”
张世宇哼笑一声,突然伸长脖子在他身上四周乱看。
“干什么?”
“找你胳膊上的三道杠啊,”张世宇严肃道,“讲究仁义理智信的骗子队长,你以为你能骗到什么时候?”
程重安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在心底的浊气:“我们最近交往得很顺利,如果能不用那个药的话……”
“打住!”
张世宇根本没耐心听下去:“你写童话故事呢?你觉得宋清远爱你是吧?成,那你敢不敢面对面告诉他,你不是在广告公司工作,你就是个给人捏肉按摩的,一天学都没上过,和他谈恋爱就是为了他的钱,你觉得之后会怎么样?他会兴高采烈地接受并且原谅你,然后和你**再给你一百万吗?还是给你两个大耳刮子,拧着你去警察局?alpha是什么东西,咱们看得还不够吗?”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进胸口,万箭攒心,那么沉重的力道,让程重安根本说不出话来。
“想想你的淹没成本吧,”见他沉默,张世宇小心翼翼地扶着腰往后一靠,“再看看我,爱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