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客栈未开门,马车只能经过山道继续往前走。车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山路也逐渐变得泥泞难走。
天色渐暗,贺亭衍让车夫和驾车的其余几人停靠休息。马车共有四辆,除却他跟贺亭衍,其余三辆倒是也够小厮们挡雨睡觉。
江敬舟脱力地靠坐在软凳上,自食其果的下场就是他现在这般。
贺亭衍把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再睡。”
“不喝了,没力气。”
江敬舟从软凳上滑落地面,听着雨水打在马车中了,退婚是为了想跟我在一块儿?”他压低了声音,往这人唇上亲了口,说道:“你到底多早之前喜欢上我的?”
贺亭衍抱着他的腰翻身而上,将两人的位置上下对调,钳制着他不规矩的手,说道:“还睡不睡?”
江敬舟刚吃过撩火之后的亏,当即告饶道:“别别,我睡,现在就睡!”
两人沉默,他佯装睡觉的眼皮睁开半边,贺亭衍仍旧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睁眼。
他心猿意马的笑了一阵,抱着贺亭衍说道:“我腰疼,你帮我按按。”
贺亭衍无奈,侧过身单手抱着他帮着揉捏。许久后等人睡着了,才想着刚才被质问的那番话应道:“朽木。”
江敬舟的娘原也是个富商家出生的大小姐,只不过跟他爹认识时正好家道中落,家里的亲戚树倒猢狲散的都走了,独剩他娘一人在家中支撑。
后来跟他爹成亲后开了镖局,生意越做越好还时常往老家寄钱,于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便又走街串巷地回来攀亲戚。一来二去的便又重新立了蔡府。
他娘本名蔡秋蓉,后来出嫁后便跟着他爹姓江,大伙也都习惯称其一声江夫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了原本的姓氏和家境。许是因为如此,当初沙狼才没能顺藤摸瓜地找到锦州老家来。
他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从前他爹为什么老不让娘回去,甚至还要求改了姓氏后对于家中的事只字不提。
从前为了这事,夫妻两个时不时就得吵上一回。他还时常帮着娘说爹地不是,说什么自私之类的话。
如今想来,爹是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能让娘和阿姐有个平安的归宿可回。
时值第二日傍晚,马车并排地停在了蔡府门口,江敬舟下车后犹豫了半天也没敢敲门。正琢磨着要不要先翻墙进去看看,碰巧瞧见蔡府的管家带着下人出来点灯。
管家看着门前一排的华贵马车,先示意下人回府通知老爷,而后笑脸相迎地上前问道:“不知二位贵客是?”
对于锦州老家,江敬舟的印象还只停留在五岁时的记忆,草草一眼便再也没有来过。
管家不认得他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他娘有没有改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姐出嫁,必然是不在府里,但如果没有先见到娘,贸然去找阿姐也不合规矩。虽说他从来不是个会讲规矩的人,可若是此举会给家里人带来麻烦,见了倒还真不如不见的好。
“我……那个……”
他支吾了半天,还是贺亭衍先开的口,规矩有度地说道:“柏穗城贺家,想来府上寻位江夫人。”
话说得一语双关,知道这人心思的江敬舟听得冷汗直冒,偷摸着往这人腿上踹了脚,佯装镇定的小声道:“找我娘就说找我娘,寻什么江夫人。”
他赶忙上前补充道:“那个,蔡秋蓉可是在府上?”
“大小姐?”管家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刚准备开口询问便听到府里传来了质问的女声。
蔡秋蓉对禀报的下人问了几句,前脚刚跨出门槛便僵直地愣怔在原地。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不可置信的眼眶泛红。
江敬舟搓了搓手,叫道:“娘,儿子回来了。”
蔡秋蓉激动的浑身颤栗,一步步走向儿子,手掌抚上面颊,直到确信摸到的是个有血有肉真实的人,才哽咽地哭道:“敬舟,是真的敬舟吗?不是娘在做梦吧?”
江敬舟听得心酸,抓着娘的手道:“不是做梦,儿子真的回来了。”
“敬舟啊……”蔡秋蓉抱紧儿子,哭得声嘶力竭。
管家连忙吩咐下人招待,年近七十的老爷夫人拄着拐杖出来见外孙,一家人久别重逢,哭成了泪人。
直到天色渐暗,下人过来拉人劝阻才迎人进门。
“这是给娘的,这是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这是给阿姐的,还有阿姐的孩子。”
江敬舟从车上一一卸货,不多时就把正厅中央给堆满了。蔡秋蓉坐在一旁,一边欣喜地看着儿子一边抹泪相思之苦。
不多时,江瓷也抱着孩子和丈夫闻讯赶来,见着弟弟还活着,又是好一通哭诉。
等一家人在饭桌前坐下也早已过了往日的吃饭时辰,下人将菜饭热了又热,还加了七八道江敬舟平日爱吃的菜。
江瓷不停地起身给弟弟碗里夹菜,直到碗面儿快满出来了,还抑制不住此刻激动的心情。
蔡秋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