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舟进的屋子原是间书房,但里头除了两面放书的柜子外全是些就寝用的家具。
他随处看了看,家具大多积满了灰尘许久无人打理,唯独那张床与其他地方不同。被褥清爽干净,右侧的床柱上还挂着精心缝制的香囊,像是个女子惯用的床榻。
论说有多富贵倒也不至于,可这家具用品倒确实都是些上品,单就书柜上放的牛血珊瑚摆件也绝对比外头酒楼的梁雕要值钱得多。
难不成这赵氏嫡长子本就打着要讹钱的本意?可这事要换个人来买,上了公堂就不作数了,甚至还可能贬得比原价还要低。
等回头他得问问吕鹤,他娘买酒楼时是不是被人唆使的。
他大致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翻了翻,正打算开那书柜底下的橱柜时,忽然听到靠床榻的地方传来一阵响动。
像是有人撞到了墙面,又像是从床下传来的。仅仅一下便消失了,如果不是因为屋子里太安静,他根本无法注意到。
他放轻了脚步靠近,还没来得及弯腰匍匐查看,忽然从床底下滚出来一只小孩常玩得绣球。
四边挂着彩穗,内里缝着铃铛。
他匍匐地面往床下查看,漆黑的床底并未看到藏身的人。他正想爬进去探个究竟,书房外的走廊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是赵氏家中的小厮,十有八九是发现他不见了来搜人的。他赶忙起身跃上房梁,趁着人还没进来,翻开瓦硕利落的上了屋,单论那赵氏嫡长子就是问题的根本。
家中闹鬼,无论闹的是什么鬼,若是真的相信应当听到什么都害怕。
江敬舟胡编乱造的女鬼把赵氏嫡长子吓得不轻,可当提及近几日闹小鬼时却又显得没那么紧张害怕。
常人也许分辨不出,可他见惯了作案人的脸色面容,一看便知。
他问道:“刚才你捏造的女鬼,是随口胡说的,还是发现了什么?”
江敬舟笑道:“赵家大房的所有家眷都住在后边儿的四合院,可我在前院的书房里却看到了一张干净的床。到处都是灰尘,唯有那张床被打理得极为清爽。”
“我原想着,会不会是他家谁喜欢读书,为了方便就在书房里放了一张床。可我查看了书柜后却发现,那些书跟其他家具一样全都堆积了灰尘,哪怕是个指印也没留下。
我便又折回床榻去看了看,果然在床上找到了女人的头发。”
“果然?”贺亭衍没听明白意思。
“像这种屋子,多是富人家用来招妓用的。”江敬舟摆摆手懒得解释,“算了,你一个不近女色地说了也不懂。”
江敬舟家里没有这种暗房,不过常跟吕鹤混一块儿倒是听过不少这方面的事。
青楼里的妓子接客分为两种,一是直接在楼里过夜,二是给了钱把妓子带回家过夜。
但毕竟是妓子,对于达官贵人而言都是些入不了厅堂的。所以专门会弄一间类似的暗房玩乐,既不算进家门也能玩得痛快不让家眷知道。
“这位赵氏嫡长子的人品差得很,谁知道做过什么缺德事。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他还真就吓着了。”
他抬手拽住贺亭衍轮椅的椅背,奈何这轮椅重得很,被机关驱使时他根本拉不住。
赶忙又追上几步说道:“你真的不查了?我其实挺好奇他家究竟闹的什么鬼。”
贺亭衍行至侯府大门才停下,“我既是去查赈灾银的便不能多查。”他淡漠道:“回去读书,明日我抽考你《礼记》。”
江敬舟顿时急了,“明日?不是说好了过几日再抽考?”
贺亭衍脸上没什么情绪像是在生气,进入侯府大门时说道:“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毕竟你连暗房是什么都懂,背个书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江敬舟被噎了话头,低喃道:“这是两回事吗……”
亥时将过,江敬舟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尽想着白日里那只莫名出现的绣球。
他向来不信鬼神,对于这种诡异的事自然好奇的抓心挠肝。他直觉当时的床底躲了个人,可查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也不好瞎说。
虽说床底下漆黑一片,可要是真有什么东西也不至于瞎得半点儿都瞧不见。
一番思虑后,他起身去了隔壁的客房找吕鹤。
当即跳上床掀了被褥兴奋道:“吕鹤,快醒醒,跟我抓鬼去。”
吕鹤睡得正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儿没把命吓出去半条。他顶着一头乱发,拉过被褥重新盖上后说道:“不去,困死了。”
江敬舟见叫不动,转身去了隔间叫安启明。随即两人各拿了面铜盆回到吕鹤床边一阵敲锣打鼓。
吕鹤被烦得受不了,又觉得自己一个人不能白受罪,于是也拿了面铜盆跟两人去了贺方戟的院落鬼哭狼嚎。
贺方戟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翻窗出来,压着声音嘘道:“赶紧把铜盆放下,要是被我娘发现了我又得去跪祠堂。”
江敬舟满脸奸计得逞地问道:“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