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敬舟总算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暗纹白袍头绑发带,俨然一副文人学子的模样。
只不过当他出了镖局离开江荣远的视线后,立马又变回了平时的混混样儿。
装书的布袋随意地挂在肩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草,穿得人模狗样,言行举止却半点儿没有书生气。
他穿过人来车往的大街,行至城中出名的妓院时,抬头冲三楼喊道:“吕鹤,赶紧下来,读书去了。”
窗户被打开,同样一身学子服的少年从三楼匆匆下来。不同于江敬舟,他这位好兄弟的模样明显要比他乖多了。
虽打小长在烟花地,母亲又是老鸨,可言行上却比江敬舟要规矩的多。
吕鹤跑到二楼的扶梯时,单手撑着栏杆纵身下来。求学心切的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冲进侯府。
“敬舟,我真能去侯府读书?会不会还没进门就被赶出来?”
毕竟像他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别说是侯府,即便是普通的学堂他也进不去。
江敬舟摆摆手,“你放心,贺候为了讨好我爹连家传的玉镯子都给我姐了,多个人读书小意思。”
吕鹤还是有些忌惮,说道:“可这毕竟是读书,跟我一块儿读,对那些皇孙侯爵的名声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读个书还要分三六九等?那这先生的眼界未免也太低了点。”他长臂一览搭着吕鹤的肩膀,安抚道:“万事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我就脱了他裤子吊起来示众。”
说起来这贺家能看上他们四海镖局全仰仗他爹。当年贺候的大夫人难产而死,拼了命地生下一对双生子,奈何双生子天生体弱,出了娘胎便断气了。
贺候为此伤心欲绝,连三天停灵都没办便将妻儿一道埋进了后山的祖坟。谁曾想,新坟当晚竟从地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那双生子中竟是有一个活了。
也算是命大,刚好碰上了他爹送镖回来,深更半夜的刨人祖坟把孩子给救了出来。
贺候为感激江荣远的救命之恩,这才有了定娃娃亲一事。只可惜那贺亭衍的身体越长越不济,到十岁时连路都走不了见天儿只能坐轮椅。
江敬舟呸了嘴里的草杆子,看着不远处的侯府大门没羞没躁道:“一个残废还想娶我姐,别一会儿洞房还得让下人帮忙。”
对于这类污言碎语吕鹤那可真是张口就来,毕竟打小长在妓院,什么肮脏话没听过。
不禁笑道:“帮忙?别是个萎的就烧高香了。”
两个十五六的少年说到这事半点儿也没见脸红,嘻嘻哈哈地搭着肩到了侯府大门。
只见实榻大门的左右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气宇轩昂的立着,两排别着官刀的铁骑护卫队满脸严肃地并排站岗。
个个身材高大满身戾气,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刺骨的杀气。
从未见过皇家威严的吕鹤立马老实了,胳膊肘撞了两下江敬舟,小声问道:“早就听闻皇家的精英铁骑归侯府管,没想到真这么厉害?”
“厉害个屁,光站着就厉害了?你怎么不夸夸我?”
见惯武夫的江敬舟并未有所动容,在他眼里这些铁骑除了站姿挺拔衣冠冷冽外,还不如他那位有旧疾的爹。
听闻镖局二少来了,侯府管家匆匆开门出来相迎。对比较门口的两排铁骑,这位有些年纪的管家显然要和善得多。
甩了衣袍举止规矩的上前拱手道:“快快进来,这外头的毒日头晒得很,可别中暑了才好。”说话间,对江敬舟勾肩搭背的另一位少年问道:“这位是?”
吕鹤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只听江敬舟收了手说道:“我的书童,吕鹤。”
按理进侯府的人即便是个下人也得身世明了,可碍于侯爷吩咐的特别关照也就没在细问。
管家笑道:“快快进去吧。二位公子来得尚早,陶先生还未来,府里的公子哥儿也还在用早膳。”
“那感情好,先生来之前我还能再睡会儿。”江敬舟把装书的布袋随意往身后一甩,大步流星地跟在管家身后。
高门显贵的大门有所讲究,不仅门槛高还分了三扇,什么人该从什么门进均代表着这人的身份地位。
虽说江敬舟是侯府世子的未来小舅子,可按照礼数辈分也还没到能走正门的时候。
管家为其开了左侧的偏门,解释道:“等江大小姐嫁过来后就能走正门了。”
江敬舟看不惯这些繁文缛节,在家他就是个不守规矩的,更别说在外头。不过对他而言走哪儿都一样,实在不行翻墙也可以。
他无所谓的跨进偏门,两侧假山流水环绕,没多久便进了一条雕花繁复的长廊。
长廊通着偏厅,右侧花团锦簇左侧荷塘青青,光是条偏门的小路都比镖局的正门要建的华贵。
左侧的荷塘对岸是座凉亭,小路尽头的院门后是一座座华贵楼宇,也不知住着的都有谁。楼宇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就连眼下长廊里的梁角都雕着好看的蝙蝠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