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清山的日子过得很慢。千僧会结束之后,山里又重归宁静。
自从上次刺客来试探他身份之后,再没有人来烦他,季别云似乎逃过了幕后之人的怀疑,郑禹之死的影响也渐渐淡去。
方慕之来找过他一次,名义上是来看他有没有散布方家谣言,实则在他这里蹭了一壶茶,走前才支支吾吾地说会试在即,自己出来散散心。
知道季别云要参加登阙会之后便和他打赌,若他在登阙会上胜出了,自己就做东办一场宴席,给他好好庆贺。
其余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闲时喝喝茶,与徐阳打打架,被妙慈拉着讲故事,偶尔也去后山看看佛寺之外的风景。
除了三月初四那日,本该是柳云景与慧知的生辰。
他俩生辰恰巧在同一日。柳家出事之前,自己尚且有家人为自己庆生,慧知却没有。在他与慧知相识的那一年多里,三月初四时慧知依旧被困在佛寺中,度过与平日毫无差别的冷冷清清的一天。
如今轮到他冷冷清清了。
徐阳习惯不了悬清山的清静,今日偷跑到山下找热闹去了。而季别云过,为官者心中要有一杆自己的秤,不仅要当天子的臣,也要当天下万民的臣。
季别云一直记得那些话,柳家只是天下之中再小不过的一个部分,他来宸京所求的既是柳家之公道,也是天下的。
他嘴角重新挂上了那种似真似假的笑意,整个人松弛下来,抱臂倚着门框。
“谁知道呢。”
观尘收回视线,似是有许多话想说,却只化为长久的静默。
季别云也不觉得这份沉默难熬,他转头望着树上新长出来的嫩叶,在这傍晚的春景中感受到了一份安宁。
“这里真好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安静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僧人低头看向手中缠绕的佛珠,没有说话,似乎在用沉默反驳他的话语。
他笑道:“对你而言自然算不得清静。等你日后做了悬清寺的住持,我应该也不是布衣,有些闲钱了,到时候斗胆向你求一片后山的地,盖一座别苑。景色漂亮又没人打扰,多好。”
观尘低低地笑了一声,“好,那贫僧便静候施主的登阙佳音。”
山里的宁静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但季别云清楚,这难得的悬清静日也过不了多久了。
日后再无可能像现在一般,醒来时一片春山,入睡前清风明月。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平静,下一章就进入第二卷 啦
# 第二卷 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