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微风,大雪。
雪落了一整天,傍晚才停。
“口罩没戴。”和煦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口罩替我戴上,给我整了整领口的围巾。
“怎么不穿袜子。”我忙把他抱到走廊下面,蹲下身握住露在外面的脚踝:“这么冰,快进去。”
我扶着他的肩膀赶着他进屋:“现在可零下好几度,冷吧。”
他是泡脚泡到一半跑出来的,突然接触冷空气更容易受凉。
“跺跺脚。”雪被粘在脚底也丝毫不减带过来的寒气。
我往他脚脖子浇了几捧温水才没了刚刚冰凉的触感:“重新泡,15分钟根本不够,待会儿等我回来才能拿出来。”
“痒。”他脚一直往回缩。
和煦这脚上像是到处都有痒痒肉,稍微给他搓了几下我就松了手,怎么他这脚丫子明明泡在热水里,我摸着还是凉的:“我就在院子里清条路,马上就进来。”
“好。”
这门一开,外面又开始下雪,倒是比白天小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蹲久了突然起身的缘故,头有点晕,竟然看到有人站在院子外面,再一看这雪,这路,哪里还会有人跑出来。
我拿着铁锹把积雪往两边堆,走到一半,隐约听到有“沙沙”的响声,大门下面的灯光突然被一个灰影挡住大半,抬头去看,有人正站在灯下,盯着我的方向,像是在等我过去。
见我发现了他又转身走出大门,藏身到院门外,我跟着过去,一眼看到地上推着的烟头,再去看他的脸,几乎没有认出来,灯光太暗了。
“我想了挺久的,决定还是跟你说一声。”他灭了手里的烟头,声音带着嘶哑,抬头看我。
常超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像是突然间就老了:“明天一早的航班,那边有个研讨会,明天就不来拜年了。”
“那得跟和煦告个别吧,他就在里边。”
“不了,我就找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找我?
“你等我一下。”他说完朝大路的方向走过去,他车还停在路口那儿。
他抱着个东西走了回来:“这个帮我转交给他。”
纸箱半敞着,有些重量,一眼能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照片。
“和朝给你的那封信是我让他带给你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觉得眼前的人安静得不像他:“我就是想知道你看到信会做出什么样决定。”他脸上表情微微有了变化,显然是严肃正经的表情,莫名带上了故意的玩笑意味,甚至还有些厌恶的态度:“那时候,阿煦突然有段时间几个月都没回过家,我去找他,他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说自己心理咨询的诊断没什么问题,让我别担心,可我知道一定跟你有关系。”他停顿了几秒钟,呼吸声很重,开口却很轻:“自从认识了你,他几乎就不是他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样子吧。”他突然抬眼看着我,眼眶通红。
我愣住了,并不是被他问住,而是我明白他句句说中。
“对。”他突然笑了一声,比起眼前的落雪还要冷上几分:“对,是他太执着了,他太执着,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有多难以焐热,可他偏要试一试,试一次不够,他一次一次地试,我觉得他就是疯了。”
“你一定很得意吧,他一次一次地找你,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上。”他突然掉了眼泪,脸上却在笑。
我突然精神紧张起来,生怕哪一个瞬间眼前这个人就要完全疯掉。
“是我的错。”我不否认。
“当然是你的错,还会是谁的错,可怎么办呢,他就那么喜欢你,你有什么好,我不懂。”他审视着,在寻找。
“外面太冷了,要不我们进去吧。”雪渐渐大了起来,他情绪这么激动,呼吸急促,很容易生病。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他伸手抓住一把雪,张开手,雪已经消失了,他像是突然脱了力,沿着院墙坐到地上,情绪稳定下来:“那天晚上我刚到家就看见他家失火了,他的房间火势最大,已经从二楼曼延到楼底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从g国回来了,只好冲上去找人,没找到他,只翻到地上被烧了一半的鲁班盒,我就抱了出来,后来消防到场,竟然从他房间里搬下来一具全身焦黑的尸体,等到鉴定报告出来,竟然说那具尸体就是阿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有些手续是我跟和朝去办的,公安的死亡证明清清楚楚,后来我亲眼看着火化、入葬,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消失了。”他平静了许多:“可后来和朝跑来跟我说阿煦可能还活着,我怎么能信,我不敢信啊。”他胡乱地摇头,突然又像是从困惑中走了出来:“我才不管,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维护你,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真相。”他又笑了,却笑得没有声音:“就算阿煦现在是真的回来了,你的罪也永远赎不完。”他一字一句:“你根本一点也配不上他。”
“要不是他喜欢你,你怎么配来赎你的罪。”他抬起拳头,最终还是没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