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那个皇位。
因为坐在最上面的人就是规则。
“后来我找过她很多次,最开始,她并不想见我,甚至开始恨我。”端亲王说:“你不是女人,理解不了这种被抢夺时心里所承受的屈辱,如果皇兄是个好人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我的皇兄生来便什么都有,所以也不知珍惜,高兴了就把她捧到天上去,北凉山的苍穹木,因为她喜欢,就砍了千年老树,挪来为她做了一个床,她怀念江南,皇兄就把江南的花和木都搬到京城来,在宫里给她打造了一个小江南,但一不高兴了,就会甩她一
身滚汤,罚她跪行,让她在所有宫女面前自扇耳光,这样过了两个月,她便快活不下去了,那晚我去寻她,她便与我私通了。”
分明是龌龊不堪的历史,但端亲王说起这些时,眉眼中却满是温柔缱绻:“那是我们最快活的半年,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宫里本就有无数双眼,我们的事情很快就被披露,皇上舍不得杀她,又杀不了我,便只能将我们俩分开,我被丢到了边疆,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风霜露宿,我几次险些埋骨于大奉边疆,死在倭寇短刀之下,但我拼着一口气,硬是活下来了。”
“我不能死,我还做着重回京城,见你母亲的梦,但我很久之后才知道,你母亲在我离去的半个月后就查出了身孕,皇上想要这个孩子,你母亲却不想要,几次自裁,人一旦不想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母亲差点死了的那次,皇上反倒怕了,最后是太后出面,把你母亲送到了宗人府休养,让她安静诞下子嗣。”
端亲王的语气更凉了些:“你母亲诞下你之后,皇上一度想立你为太子,此举触动了太后的底线,你母亲当晚便被一碗毒药送走了,只剩下你,被太后的人带走,我与皇兄寻索多年,都不曾得见,太后对于我们俩的说辞是,你已随着你母亲一道去了,但我与皇兄都不信,后宫子嗣单薄,皇兄当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我未成婚,也没有孩子,虽说不知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但是你是大奉皇室内唯一的皇子,纵然太后瞧不上你母亲,但绝不会谋害皇子。”
“直到近几年,太后岁数大了,活不了多久了,我们才探到一点风声,但等我们的人到山里时,老庙已经被屠了,你也不见踪影。”
“我也不知是谁做的,谁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就是太后,毕竟现在皇上已经有了皇子,还是中宫所处的嫡系,为了不动摇太子的根基,除掉你顺理成章,也有可能是太子母族,要算起来的话,当今皇后当年跟你母妃也是势同水火,你母亲为自保,曾对她下过手,若是知道有你,皇后下手很正常,幸好,你没死。”
过去的那些辛酸苦累、艰难恨爱都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盖过,端亲王也不管沈时纣在想什么,直接把过去那些事儿都堆到沈时纣脑袋上,让他自己去想。
“你已成人,太后虽不喜你,但好歹是皇嗣,想来她也不会吝啬对你的教导,这些事情,我相信你自己想的明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身份生来便如此,由不得你,你不争不抢,便会如同你母妃一样被人争抢,便会如同我一样抱憾终生。”
“眼下,不仅我找到了你,皇兄的人也查到你了,只是没找到你头上罢了,他若是找到你,是势必会认你回皇宫的,到时候,便由不得你做选择了。”
端亲王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似乎已经用光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场对话对于沈时纣来说,是拨开困扰他多年的迷雾锁烟,但对于端亲王来说,是重复一遍他刮骨剧痛的过程,端亲王已没有力气再说了,他挺直的肩膀塌了些,只摆了摆手,示意沈时纣自己离开。
沈时纣便自己往外走。
他迈过门槛的时候,恍惚间回了下头。
端亲王已走到了画像前,他透过窗户,能看见端亲王含笑抚摸着墙上挂着的女子画卷。
一卷红尘绘,牵扯半生泪。
沈时纣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他从这座精美奢华的庭院中走出去,步入繁华的京城,四周的人气儿与喧闹渐渐传入到耳朵里,在府内时的紧绷便渐渐消减下去,他沉默片刻后,上马离开了。
万千富华与他,不过过眼云烟,他对亲缘生来淡薄,也并不想与端亲王如何亲近。
端亲王说的话,他信,但端亲王给他的路,他并不想走。
他不要这滔天富贵,也不想管那些陈年旧事,他只想寻个僻静地方,捧一缕月光,安然走过剩下的岁月。
他得先跟白青柠换个地方住,甩开那些眼线,然后做好准备,提前离开才行。
只是端亲王的手眼通天,他得细细筹谋。
——
这些念头在沈时纣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遍后,就被他迅速敲定,他下午时分回了雾林院,翻回窗内,在塌上滚了两圈,假装自己刚睡醒,便起身去找白青柠。
他去找白青柠的时候,白青柠正跟秋月与春日说话,她们三个定了晚上去瞧灯会。
大奉当年是以武定邦,早年建朝时,便是十月定下来的,据说,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