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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目光投掷在厂公面庞上,宋姒脑海里飞快的翻出了昔日片段。
"嘘!"听见女儿的声音,赵姨娘赶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如果说,在同宋旌文寒暄时欢喜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是刻意压迫的凌厉气势,那么这会儿,在面对江江的时候,他模样乖巧的就像是前来讨糖吃的邻家阿弟。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江江。"欢喜莞尔,眼角眉梢都带了明媚的笑意。
江江亦笑,她伸手揉了揉面前大男孩的后脑勺,满目慈怜,"久等了,小喜。"
小喜这个名字响在宋姒耳畔,她一瞬目瞪口呆,至此一刻,适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从前在曲池见到的那个好看儿郎就是大名鼎鼎的东缉事厂厂公大人。
"曲池别后,小喜一回来便去了大娘从前居住的院里,可惜那酒早已被几个杂碎偷喝了……"
言及此处,少年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齿缝之间夹杂着极力隐忍的怒意。
"无妨,"江江仿佛早已料到了会有此结果,她显得格外平静,"没了便没了,即便是寻找了也未必真的舍得喝,况且,大煜的好酒遍地都是,不愁没得喝。"
"可是,"欢喜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跟前少女的衣袖,固执的道,"不一样的。"
江江自是懂得不一样这三个字的意义,但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又能怎么办呢,即便拗着性子不肯接受,阿娘和阿娘酿的酒还是无法回来。
"不说这些了,"少年扬唇,将不开心的事统统撂开,"江江,自掌事东缉事厂后,我就从宫中搬了出来,陛下将朱雀街上的一所宅子赐给了我,那里种满了你喜欢的白芍花,临出门时我特意去瞧了一眼,白芍已开了大半,我想着你若见到了,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江江,"少年唤她的名字,语气软的好似一潭春水,"跟我走吧,小喜的家就是你的家。"
打从看见东缉事厂马车那一刻,江江心里已然明白欢喜此行的目的,虽然很想应允,但是……她不能应允。
"小喜,"拒绝的话难以启齿,江江几次张了张嘴,方才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京都的丞相府不比曲池的奉公府,周晏琬绝非良善之辈,你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教我如何安心?"少年皱了皱眉,颊边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
当着宋府所有人的面毫不顾忌的谈论宋氏当家主母,这种事约莫也只有东缉事厂新上任的厂公做得出来,宋旌文的脸色在这番话之后变的异常难看。
江江掰开欢喜拉着自个儿袖口的手,"封妃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一,左不过七八天的时间,我不会怎么样的,小喜,放心。"
说完最后两个字,江江转身义无反顾的上了宋氏马车,少年脸上倏忽出现的悲怆之色甚至还没来得及入她的眼。
"不过一个乳娘的女儿,即便本宫将后位拱手相让,这满朝文武也绝不会让你这般身份的人坐上去。"
三年前离宫的时候,宋芊芊对她如是说。
的确,乳娘之女的身份够不上皇家的尊荣,所以她抱着阿娘的牌位入奉公府,成为了被祖母认同的嫡长孙女儿,这样做除开为了陪伴唯一真心待过阿娘的祖母之外,还为了从丞相府嫁入皇宫而做铺垫。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周晏琬再不好对付,丞相府也是要硬着头皮入的。
随着江江上车,宋氏家眷也陆陆续续的坐进了马车里,马蹄踩踏青石板的哒哒声重新响起,车轿朝着大煜丞相府所在的方向缓缓驶去。
蟒袍少年静静站在原地,目光长久注视着一众马车里的其中一辆,瞳仁在旖旎日光下泛起层层()..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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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
陛下封妃的消息打从曲池传回来的时候,他心口猛的痛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揪着用利刃尖端很用力的刺一样。
"哑奴。"
少年凝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唤,随着声音落下,一名黑衣人自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说……"他的喉间似有哽咽,"我一个连命根子都守不住的人,还在奢望些什么?"
被唤做哑奴的黑衣人将头低垂,并未有只言片语的回应,事实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欢喜也并没有真的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宋氏的马车在街角拐了个弯,消失在蟒袍少年的视线里,直到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欢喜方才回过头来,看着黑衣人吩咐道,"挑几个身手好跟在她身边。"
哑奴迟疑了一下,躬身道,"主子,姑娘身边已经有人了,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蟒袍少年短暂的愣怔后,沉声问道,"可是那个人的人?"
"是。"
"看来,"欢喜黯然失笑,语气里透着十足十的自嘲之意,"我又慢了一步。"
"主子……"觉察出少年暗藏的伤感,黑衣人想要开口安慰,只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