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陈年差点没睡着, 长夜浅眠,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陈延白都拿到了京北大学的通知书, 蝉鸣不止的夏天, 光影婆娑浮动,风卷烈阳, 他们在光里追赶彼此。
陈年将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拿在一起,高高抛向深蓝的天空。
左边的少年单肩挎着背包,一手插兜, 深邃眉眼都被额发遮盖, 嘴弧上扬,笑容肆意。
这个被蝉鸣鸣出的盛夏终将结束。
又即将开始。
梦境深处, 她目光羞怯的站在陈延白面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 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
"陈延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还没等到陈延白的回答, 四下里光影消散,陈年醒了过来。
梦境里的所有美好都尽数褪去。
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她早起将自己梳洗打扮好, 甚至也学会在镜子面前比对穿哪件衣服好。
这件衣服素淡, 那件衣服老旧, 统统都被她Pass。
一圈比下来,她最后选择了一条白色的小裙子, 方领收腰设计, 裙摆微阔, 浅浅露出膝盖。
倒像个温柔甜美的小仙女。
陈年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打扮, 对着镜子弯了弯眉眼,走到书桌前将那本写满她心酸暗恋的笔记本放进背包里。她打算将日记本拿给他看,这里面有她对他所有的幻想与描述,是一个胆小暗恋者的独白。
也不是要他偏偏有所反应,只是她觉得,他该知道这一切。
知道她小心翼翼暗恋着他的所有。
因为昨晚他发的那个"好"字,陈年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夏天的早晨晨曦刚露,阵阵吹来的风里夹着花香,沁人心脾。
陈年坐在以往他们补课学习的地方,心里竟萌生一丝紧张。
她手里捏着日记本,冒了些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缩短,陈年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目光落在楼梯口,她找寻着陈延白的身影。甚至是在幻想等会儿陈延白到来的场景,他会不会和她穿一样的白色衣服,会不会还是喜欢手插在兜里慢悠悠的走过来,又会不会,还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到她跟前,语气轻佻的跟她说一句:"同桌儿,你在等我啊。"
陈年几乎是将所有的场景都想象了个遍。
她低眉垂眼,柔波含情,欢喜猝不及防的在心里炸开,唇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
再一抬眼时,视线准确的抓住楼梯口边的某个熟悉身影,瞳孔微阔,在看清来人的样子时,陈年稍稍惊讶。
眼里似藏着某种不可思议。
和她所幻想的那些场景,不符到天差地别。
来的人不是陈延白。
是她几天前才见到的,跟陈延白亲密无间的易瑶。
陈年的心脏像是被眼前人烫了个洞,无数氧气往下漏,窒息感蔓延着涌上来。
她看着她走过来,到她对面坐下,下巴微仰,用一副高傲者的姿态看着她。
唇角微勾,她视线睨着她,"陈年,好久不见。"
高二的时候班里时常流传着易瑶休学出国的传言,更有人小心翼翼的传着易瑶是因为家里出事才休学不读了,但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什么恶劣的事都传了出来。陈年当时并没有多上心,权当饭后谈资听了。
但从那天她跟陈延白的对话来看,她是真的出国了。
是因为什么出国,陈年并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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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年又不得不承认,易瑶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乌黑的长直发顺溜溜的披在脑后,眉眼里藏着股锐利劲,白皙的脸蛋儿娇艳,她甚至还化了些淡妆。
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
这让陈年露了些怯意,甚至还有羡慕的想法。
"你怎么来这儿了?"
"不是你约我出来的吗?"易瑶勾唇笑了笑,还故意稍作提醒,"说是有话跟我说。"
陈年神色一顿,思绪重返昨日,她恍然失神,"昨天的短信,是你回的?"
"没错啊。"
"怎么了?"
可她昨天是给陈延白发的短信。
前因后果统统被她在脑海里想了个遍,那些个最不能让她接受的答案直突突的往她心里跳。
天旋地转的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置身于冰窖里。
冰骨寒彻。
"说吧,找我什么事?"易瑶没打算给她留太多时间,身子向后一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陈年攥着日记本的手稍稍用力,骨节都发了白。
她语气生硬的开口,"我找的是陈延白,不是找你。"
"既然他没来,我就先回去了。"陈年作势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