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始一入殿,就听到内殿中传来茶盏碎裂声,紧接着便是昌远帝震怒的声音,“你给朕滚!”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劝慰,也有人收拾残片。
沈蔓正踟蹰时,二皇子走了出来,瞧见沈蔓前来,眼神越发阴翳,连行礼也省去了,直接向外走去。
二皇子挺直着脊背,进了御书房内,这才放松下来。
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这才觉出些害怕,一张脸苍白得不成样子。
这不能怪他,这都是他们逼他的!
他也不过是提前做些准备,暗中养了一批亲军,以防万一罢了,谁承想会这么早暴露?
他从没想过谋反,都是他们逼的!
反正,反正……
反正那个位子迟早都是自己的,他不过是……让父皇提前立下诏书罢了,又不会真的杀兄弑父……
思绪混乱间,喉前突然一凉,一把利刃抵上他的脖颈。
二皇子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谁?”
*
寝殿里,沈蔓皱了皱眉,没去顾及二皇子的异常,走进了内殿。
内殿的龙榻边站着一人,正是前不久为项承昀看过病的贺太医。
“陛下,气大伤身,龙体为重……”
“你听听那不孝子说的!”昌远帝重重喘着气,“他都敢囚禁朕了,那是巴不得朕被他活活气死!”
沈蔓微微一怔。
囚禁?
二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昌远帝看起来气得不轻,发了好一通火才喘着气慢慢停下。
贺太医趁机将手中的药递过去,“陛下。”
昌远帝看了那黑黝黝的药,皱了皱眉,“先放着,朕没心情。”
贺太医有些为难,“已经耽搁许久了……”
昌远帝满脸不悦,正要再开口,一旁的萧皇后先开口道:“陛下,龙体为重。”
昌远帝眉头皱得更紧,倒是没再多说,伸手拿起贺太医端来的药。
贺太医亲眼昌远帝饮完了药,颤巍巍叮嘱他好一会儿才端起药碗躬身行礼,缓步去外殿等候。
沈蔓犹豫了一下,正要跟着贺太医一同去外殿,却听昌远帝有气无力道:“皇后,坐着吧。”
萧皇后道:“多谢陛下。”
随着她话音落下,内殿中也越来越安静,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沈蔓只觉这样的沉默格外难熬,仿佛很久之后,才听见昌远帝再度开口,“你以前对朕,可不这样生疏。”
萧皇后道:“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陛下并未怪罪臣妾,臣妾始终感念于心。”
又是一阵沉默。
昌远帝移开视线,又再次看向皇后,重复几次后,微微喘着气问道:“你,还在怪朕吗?”
不等萧皇后开口,他又道:“当年朕……”
“臣妾不敢怪罪陛下。”萧皇后缓声道。
昌远帝的说辞便都堵在了喉咙。
他定定看了萧皇后许久,“这些年,你一定很恨朕。”
萧皇后摇头,“臣妾不恨陛下。”
昌远帝慢慢道,“可朕……做错了……”
萧皇后语气平稳,“陛下心不在臣妾这处,并不代表陛下做错了。”
昌远帝闻言一滞,就连方才那有些艰难的呼吸都停顿了片刻,“……朕宠幸她,你,丝毫不曾有过怨恨?”
萧皇后反问道:“臣妾为何要怨恨?”
昌远帝眼神一黯。
他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悔色,“……朕知道,你当年是恨朕的……朕也在后悔……可她真的太像你了,当时你与少将军又有那样的留言……朕就错了那一次,却不想她怀了孩子……”
“猜疑这么多年,陛下终于愿意说出口了。”萧皇后冷冷笑了一声,“陛下始终怀疑,昀儿不是陛下的孩子,对吗?”
许是今日的变故让他心慌,又或者是病痛让他虚弱,昌远帝竟将压在心中许多年的话脱口而出,“难道朕说错了?他在猎场救下你,与你孤男寡女在崖洞呆了一夜,没过几日就有了身孕,你要朕怎么想?!”
说到这里,昌远帝剧烈咳了起来,一口气喘得断断续续,好几次没能续上。
萧皇后冷眼看了他片刻,最终还是俯下身,扶起昌远帝,沉默地为他顺气。
昌远帝一把抓住萧皇后的手腕,强忍着喉中刺痛,问道:“为何不答?”
萧皇后却不看他,“臣妾从未做有损名誉之事。陛下若不信,只管杀了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昌远帝喘了几口气,“朕若想要你母子二人的命,你以为,你还能这般顺利地生下他?你以为,他能坐得上太子之位?”
“陛下当真想让昀儿做太子吗?”萧皇后道。
昌远帝表情扭曲了一下,“朕不想!朕连他是不是朕的骨肉都不知道!”昌远帝大口喘着气,望着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