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愁眉苦脸地领着沈蔓走了。
沈蔓跟着他,语气委婉地打听,“方才我听殿下语气,似乎他和娘娘之间,有什么误会?”
杨公公摇头,“殿下幼时对娘娘非常亲近,尽管娘娘总是十分严厉,可殿下总也想要多与娘娘待一起。只是一日日长大后,不知从何时开始,殿下突然……”
似是觉得自己多嘴了,杨公公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哟,瞧奴婢这嘴,都没个把儿的,怎能背后议论主子。”他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沈小姐可得替奴才守着方才那些话儿,可别与别人说了去。”
沈蔓自然道:“应该的。”
杨公公道了声谢,转身继续向前。
两人刚一走出御花园,就被另一人拦在了门口。
杨公公一见那人,赶紧行了一礼,“赵公公。”
赵德旌是宫中太监总管,专门侍候皇上的饮食起居,哪怕是杨公公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行礼。
杨公公笑道:“赵总管来此,可是皇上有什么口谕?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此时刚好在御花园中相谈,需要奴才进去通传一声吗?”
“皇上确实要杂家来找一人,不过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皇后娘娘。”赵德旌挥了挥手,侧身对着沈蔓施了一礼,“沈小姐,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叙。”
*
亭中。
萧皇后望着幽幽湖面,声音淡漠道:“本宫不过想找她聊聊,你何须如此防备。”
项承昀在萧皇后对面落座:“母后有事,找儿臣商议即可。”
萧皇后冷笑了一声:“找你商议?那也得本宫找得到才行。”
“母后莫不是气糊涂了,儿臣这一个月一直都在东宫,何来找不到之说。”
“别拿这借口敷衍本宫!”萧皇后冷声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杨公公去东宫几次,一次都没见着你!”
项承昀并未讲话,抬手缓缓倒了一杯水。
萧皇后压了压心头怒火,看了他一眼,问道:“听说,你今日把徐太医直接赶了出来?”
项承昀垂眸,双手托着水杯递给萧皇后:“儿臣没病。”
“啪”的一声,水杯被萧皇后打碎在地上,她声音陡然提高:“你没病?没病你突然发什么疯?没病你为何一个月不上早朝?没病你整日里连家都不回、连个消息也不留?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生母了?!”
积攒了月余的愤怒和焦虑瞬间爆发,萧皇后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俨然是被气急了。一旁的半夏忙上前两步,安抚着萧皇后的背,低声提醒:“娘娘莫急,小心身子。”
项承昀轻轻拭了拭被打到的地方,重新拿了一个杯子,不紧不慢地倒上:“母后在儿臣心中的位置,自然是与儿臣在母后心中的位置是一样的。儿臣待母后,与母后待儿臣一般无二。”
萧皇后气得手指发抖:“你是在暗示本宫待你不好?”
项承昀微微低头:“母后待儿臣的好,儿臣都记在心里。”
“好,好,好。”萧皇后闭了闭眼,讽刺的一笑,“本宫养了个好儿子啊。”
项承昀将水杯往前推了推:“母后莫生气,喝水润润喉。”
“你倒是不急不躁!一边称病不去早朝,一边却还有力气去查那吃力不讨好的铜钱案!知道这一个月来本宫为给你收拾烂摊子费了多少心力吗?”
“有劳母后。”项承昀淡淡道。
“你!”萧皇后被项承昀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气的说不出话来。
项承昀停顿片刻,开口道:“一个月前,儿臣御前失仪,御书房内除了父皇,也就只有萧丞相在,可第二日,便有朝中官员在背后议论‘太子得了疯病’,不出几日功夫,满朝文武有一半都以为我疯了,以为父皇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那还不是因为你直接称病不来早朝,原本将信将疑的人也才相信了这件事。”萧皇后冷冷道。
项承昀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若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何短短几日便传成那样?”
萧丞相与萧皇后是亲兄妹,自是不会说出对项承昀不利的事。那么这些消息是谁刻意散布出去的,项承昀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看来他的父皇,为了让他让位,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你既然知道是谁在推波助澜,为何不小心行事?为何要故意胡言乱语,给别人留下把柄?!”
项承昀看了萧皇后一眼,垂下眼眸,低声道:“那日在御书房,儿臣并非是故意。儿臣不过是乍然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时未能分清梦与现实,这才妄言了几……”
“你还在拿这些胡言乱语搪塞本宫!”萧皇后抬手就要甩在项承昀脸上,可临到头又生生止住,改扇为指,对他厉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朝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想把你拖下去,本宫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保住你的位子,可不是为了让你随意践踏不当回事的!”
项承昀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