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权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朝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感觉好累。如果节后不能顺利的解决资金问题,真的宣布破产了,他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对他失望,更不知道儿子今后该怎样生活和去面对这个世界。何文权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的难受。
他一个乡村教师,从一个远离都市的大山里走出来,凭着自己拼命般的努力才在江安市立住了脚,并将爱人和孩子都接到城市里来生活。从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出租房,一步步走到现在六百多平米独栋别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老何,向阳来了,我去小区大门口接一下。”何文权的老婆邓会计来到花园向着何文权说道:“他第一次来,我担心他找不到。”说完便推开花园的门栏匆匆地走了出去。
邓会计今年五十六了,她与何文权同年,已经退休在家好几年啦。何文权的集团总部设在省城,平时也很少回家。儿子也住在桂花镇的酒店里。偌大一栋别墅,就剩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在家,她现在的生活基本就是:洗脸、做头、打麻将。
何文权看着老婆有点发福的身躯消失在别墅的转角,抽了一口烟,在眼前吐出的烟雾里呈现出他年轻时追求邓会计的场景来。
那是1985年夏天的傍晚,中国刚刚进入改革开放初期,学校院子旁边一颗高大的白杨树上挂着的高音喇叭在播放着电视剧《济公》的主题曲:“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何文权和邓会计都是这所乡村小学的职工,何文权是学校教师,邓会计是学校的会计。都刚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这所乡村小学连同他俩也就四人,三个教师一个会计。另外俩个是一对夫妻,剩下他们俩孤男寡女,彼此产生好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乡村小学位于青藏高原边缘横断山中部的深山河谷地带,一条小河从雪山下缓缓地蜿蜒走来,绕过学校插着国旗的操场,从面前的悬崖上冲出河床,奔腾着向山的外面流去。
何文权和邓会计常常在晚饭后坐在河边,听着河水在奔下悬崖后与谷底的崖石冲撞时发出欢快地获得自由般“哗哗”的歌唱声。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初夏的夜空,也装饰了山谷。夜空像无边无际深邃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同小溪水里漾起的滴滴浪花,闪闪烁烁的,在跳动着细小的光点。田野、村庄、树木,在幽静的睡眠里,披着银色的薄纱。山,隐隐约约,像云,又像海上的波涛延绵起伏,仿佛在簇拥着夜行的船只归航。不时闪亮起的一两点远处房屋嫣红的火光,像是召唤的灯塔。
“你知道这条河流向哪里吗?”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的邓会计指着山谷里静静流淌着地小河的尽头,向何文权温柔地问道。
“这条河在县城与大渡河交汇,然后汇入长江流入大海。”何文权曾到县城读师范,是毕业后,分配回家乡任教的。对外面的世界自然比邓会计了解得更多。他时常坐在河边,给邓会计讲诉山外面的世界,每次都唤起邓会计对山外的世界充满无限的向往。
“现在国家在搞改革开放,听说县里有个别老师都办理了停薪留职,下海去省城做生意了。”何文权看着邓会计试探的说道:“其实我也想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这一生也就没算白来一朝。”
何文权其实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舍不得离开邓会计。毕竟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二年,正式以情侣的身份也交往了快一年了。如果离开这里,离开她,何文权有些不舍,也担心会伤了邓会计的心。但外面世界的诱惑又让他实在是难以抵挡。
“要不我们国庆节把婚结了。”何文权小声地在邓会计的耳边说道:“然后我就去县教育局办理停薪留职,去省城闯一闯。”
“你真的很想出去吗?”邓会计其实早就看出了何文权的心思,只是他没说,她也就不提。在这个问题上,邓会计也一直很矛盾。他希望何文权去外面的世界闯闯,想成全他的愿望,但又担心他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会忘记了自己,一去不回。听何文权说国庆先把婚结了,然后再走,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
“我真的想出去闯闯,如果我在外面占稳了脚根,我就马上回来接你一起出去。”何文权深情的说道。
邓会计带着几分不舍:“那我明天回镇上给我父母商量一下婚礼的事,过了国庆你就走吧。”邓会计的眼里流出了一行难过的泪水。
何文权记得他刚到省城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在长途汽车站旁边的私人旅社写了张床铺,然后去外面想买点吃的。当他走出旅社来到外面的街道时,发现街上是灯火辉煌、夜色阑珊。马路两边都立有铁栏杆。就像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心里情不自禁的激动了起来。
这一刻的记忆至今都是他脑海里关于省城的记忆,他还常常给身边的朋友讲起那天晚上发生的笑话。因为他不知道街上还有人行道,所以他想翻过栏杆穿过马路去对面的面店吃面。可等了半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