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祸得福,李月华出院的第二天,吴建军让她们搬进他的大房子里。
这天吴岳冉砸了一只吴建军最喜欢的水晶灯,价值十三万。她光着脚,站在玻璃碎片里,说:“你要是让那个女人进我家门,我就毒死你儿子。”
吴建军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吴岳冉说,“你跟你妈一样,是个神经病。”这句话对吴岳冉而言,比喂她一把玻璃渣还痛。
为了避免吴岳冉和许欣发生冲突,吴建军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许欣的房间朝北,背光,但是很大,有双人床、梳妆台、独立衣帽间和卫生间。许欣在书桌前挂了一面日历,每过一天就画一个叉,到了高考那天,就是她能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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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北亭的腿拆了石膏,然后请了三天假。
第四天,他回了学校,请大家一起去李晓侯家吃烤肉庆祝他康复。大家欣然同意。
“我岑哥这叫什么?”李晓侯说:“啊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饭桌上正吃得热火朝天,岑北亭一个人搁下筷子,突然给自己空了的杯子里倒饮料,然后他举起了高脚玻璃杯,像大人一样用筷子敲了敲杯沿,笑着说,“跟大家说个事儿。”
“什么事?”李晓侯用筷子夹起碗边缘的一块牛肉粒塞进嘴里。
“哎哟喂,怎么搞得这么严肃啊。”
岑北亭笑笑,将水杯厚重的玻璃底磕在桌沿上,手指紧了紧,骨节微微发白,“没什么,就是我明天要去加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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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安静了一瞬,所有人抬头往向岑北亭。不远处,有一桌吆喝zvauzijh着要加菜,喊老板娘的那一嗓子气势如虹。
李晓侯静了静,似乎没能好好接受这个事实,“哦,去加拿大玩?什么时候回来?”
“短时间不会,”岑北亭拾了根筷子,嗤笑了一声,说:“我爸妈总算离婚了,咳,我跟我妈,她要移民去加拿大,新爸都给我找好了,靠,可算完了……”
李晓侯沉默着,“岑北亭!”他突然低吼着站了起来,餐桌的灯垂得很低,被他猛然一起身震得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李晓侯眼眶红了,他狠瞪着岑北亭,“这件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许欣低着头,捧着玻璃杯。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岑北亭有三天没来学校,再加上周末、周日,这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办理好转校的手续。而加拿大那边的入学申请,以岑北亭家的财力,不需要他参与就可以办成那些繁琐的程序。他仅需要做的,可能只是请假去办签证,参加视频面试。
岑北亭对李晓侯愣了愣,眼皮微撩着。
他不习惯这么伤感的情绪,这让他难受。他又笑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了这都是,我就是去了个加拿大,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行了行了……”
“岑北亭,你真没良心!”李晓侯抓着岑北亭的衣领一下哭了起来,“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说走就走?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以后我跟谁打篮球去?”
他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穿开裆裤一起长大,即便信息再发达,当距离遥远了之后,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么人的心就会跟着变得遥远。
李晓侯一哭,大家都想哭了,就连崔奥利都抽着纸巾擤鼻涕。
她跟岑北亭那么不对盘,每天都吵来吵去,但一想到明天就见不到岑北亭了,她就鼻子发酸。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
“早上七点半。”
“七点半要上课,我们送不了你了。”
“咳,”岑北亭说:“送什么送,想逃学直说。”
要是往常,岑北亭这么嘴贱,崔奥利早跟他拍桌子了,但现在她却一点也不想跟他吵。“岑北亭,”崔奥利带着哭腔说:“你英语这么差,你在加拿大活得下来吗?”
岑北亭斜了她一眼,身子往后缩,戒备地两手护在胸前,好像怕崔奥利脸上的鼻涕会糊到他身上,他故作轻松,吊儿郎当地说:“加拿大华人多着。”
“华人也有不会说中文的。”
“崔奥利,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土?你对得起科研人员在翻译软件上投入的财力人力么?现在谁还需要会说什么外语,出门一揣手机就行了。”
崔奥利又说:“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就,就充呗……哎呀,你别哭了。”
岑北亭无可奈何,他撇嘴对贝博艺说:“我不管的啊。”
贝博艺没说话。
这话一说,大家又忘了哭,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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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哭又笑,到最后还是要散场。
沿街道路上亮起了街灯,灯光暖暖。岑北亭和许欣同路,其他人走的方向和他们相反,大家在烤肉店门口告了别,各走各路。
岑北亭取了自行车,和许欣走在一起。岑北亭的自行车有车篓,许欣的用纸袋装着的两大包书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