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吊水打完已经是中午,池白晚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老宅,一进门还没等脱鞋,就被佣人慌忙围上。
“池先生,你可算回来了,昨天雨下的太大,玫瑰园里那块‘矢志不渝’的牌匾被风刮下来了,砸了一地的玫瑰花,先生回来了要是知道的话就不好了!”
池白晚是个惜花之人,往常那园子里的玫瑰花都是他来照料,因此,他温和地拍了拍佣人的肩膀,“没事,我去看看。”
佣人这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是池白晚愿意替他们扛,那他就一定扛得住,不会让他们遭殃的。
池白晚洗了下手就去了玫瑰园,一推开门,经历了一夜风吹雨打的玫瑰花已经凋落一地,好在玫瑰花多,只摧残了一小部分花圃。
“矢志不渝”四个字的牌匾用的是明代的老木黄花梨,老物件有魂灵,轻易摔不坏的。
池白晚曾经见证过老古董的精致做工,就在某个白玫瑰变成红玫瑰的寂静春夜。
池白晚素来是个脾气倔强的人,他跟傅司寒那么多年,并不是没吵过架。
犹记得吵的最凶的那一次,仅仅是因为一场无心的敷衍。
池白晚确实是个不会做饭的人,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厨艺,完全是他深深爱着傅司寒,因为这份爱,他打心眼儿里想给傅司寒做饭,他甚至痴痴的认为,傅司寒可以因此多爱自己一点。
那天晚上,池白晚在切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割伤了手,疼的他直皱眉,甚至人是有点娇气的,还流了一点点眼泪。
池白晚心里郁闷,伤口也疼,尽管在傅司寒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注意情绪了,但还是在言辞之间被他发现了心不在焉。
当时的池白晚没有告诉傅司寒自己的手被割伤了。
也许是爱作,也许是小心思在作祟,池白晚就想试验一下傅司寒有多喜欢他,会不会发现他的伤口,然后温言软语地哄他几句。
那个时候,少年的心思很单纯,他想让爱人发现自己的伤,然后用温柔的亲吻体贴地问他有没有很疼。
但是傅司寒没有。
他被池白晚敷衍的语气激到脸色冰冷。
那天是立春,天气还有点凉,傅司寒一言不发地把他带到玫瑰园。
“谁教你这样和我说话的?”
“你看,我从来不知道这玫瑰园里有多少朵白玫瑰,你去摘下来。”
池白晚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着他,可是傅司寒铁了心要罚他,并未施舍给他一点怜悯的目光。
池白晚还是照办了,他就是那么没骨气。
他才十八岁,他害怕傅司寒那样的人,只是对他冷言冷语几句,池白晚就本能地想要回避争吵。
但是满是刺角的白玫瑰又何尝好摘?
池白晚摘到最后,原本纤细冷白的漂亮指尖已然通红。
那道被刀割伤的伤痕已经混入其中看不见了。
傅司寒冷眼看着他,穿着件昂贵奢华的睡衣,冷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白皙莹润,显得他的脸庞无比的俊美。
但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撒旦也过犹不及。
傅司寒把池白晚摘到的白玫瑰一瓣一瓣揪下来,再极有耐心地铺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看着那白白的玫瑰花瓣上染了血,没有心疼摘花的池白晚。
池白晚的手被玫瑰刺扎出伤痕,犹不觉得疼痛。
当时的他像魔怔了一样摘花,他害怕,他怕傅司寒一生气就不要他,他不想再流落街头,不想被野狗追着咬,他真的好害怕。
傅司寒见他跪在地上无法动弹,俯身捏着他的下巴问他:“下次知道该怎么和我说话了吗?”
当时的傅司寒更为年少,意气风发,从国外归来宏图大展,眉眼之间都是飞扬的倨傲,和他说话时,不仅面容俊美的仿若雕塑,就连声音都带着英腔那般优雅的深沉。
“我知道了,先生。”
池白晚望着他的脸,怯懦地点点头,任由他把自己抱到白玫瑰花从上做。
那天晚上,他几次三番想从大理石地面上往后躲都没能成功,哭的我见犹怜。
因为傅司寒录了像。
这段录像一直保存在傅司寒的秘密文档里,时不时还要拿出来播放一遍给池白晚看。
池白晚每次都不想看,又不得不看。
傅司寒会在他哭的最大声的那里掐着他的脸颊问:“你说我该不该生你的气,嗯?”
池白晚吃痛地眯着眼睛,讨好地蹭蹭他的手,换了个方式回答:“寒哥,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池白晚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说,“我爱你”。
傅司寒也爱听这句话。
说实话,池白晚已经不记得每一次看这段视频时候的感受了。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给傅司寒做的那桌菜一口没动,凉到第二天早上,被佣人悉数倒掉。
而他手上斑驳的花刺伤口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的完全。